“大人谬赞。”薛纯欠个身,“奴婢还要去看看后面的屋子里有没有活口,失陪了。”
“不急,正好我也要过去看看。那便一起吧。”
“那也好。天色渐晚,奴婢心里也有些惴惴,有大人陪同在侧,想必那些小鬼也是不敢来犯的了。”
霍宁远只当没有听出她把自己比作阎罗的暗讽之意,径直往前面走。
薛纯落在他身后三步半远的样子,眼睛扫过他脚跟处,只见沾染的黄沙不见湿土,心思便又转动起来,霍宁远来极有可能是为了那位逃妾私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荻族三皇子如此不顾一切呢。
“荻族人,是佯装为香料商人入的城,又有霜城看守林迟林副将的令牌,所以未能拦住他们,造成眼下的恶果。”霍宁远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冰冷,“王爷已下令彻查此事,那位林副将,名字起的好,王爷便赏了他凌迟之刑。”
“焱国的每一位子民,都应该受到保护。此事是我们的失职。”
人虽冰,血却热。
薛纯微微一笑,“霍大人不必和我一介草莽解释这个,奴婢见识短浅,不过‘树烂先烂根’这句话还是听过的,王爷与大人志存高远,可也别忘了脚下,若是招了虫、烂了根,便是再高大的树木也有倾倒的一天。大人说,可是如此?”
“ 薛姑娘真知灼见,不输男儿。”
“奴婢不过是跟在公子爷身边耳濡目染了几句罢了,还请霍大人不要见笑才是。”
“……谢公子确实是当世奇才。”
他的语气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薛纯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咂一下,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抬起眼时,正好见霍宁远玄色衣袍在门边擦过,如风中荡起的涟漪,一眨眼儿便消失在空气中。
薛纯没有急着跟进去,而是先看了眼房子:外观和旁边的屋子没什么两样,只是檐下什么都没挂
,空悬荡着一根拇指粗的草绳,上端绞得死紧,末尾却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松断开来,衬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看上去带着阴诡的不祥森寒。
一路走过来这么多间屋子,那位霍大人都没有推门进去,却在走到这时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就像认准了这一间似的这么笃定,倒真是有意思。
就在她待在门外的这短短几瞬,门内刀剑碰撞之声顿起!夹杂着怒喝声和哀嚎声,倒是给这寂静的村庄添上了不小的动静。
薛纯极快地闪到一边,耐心地等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结束。片刻后,门口才徐徐走出一道轩昂的身影,玄黑的袍子不见凌乱,手上提着的剑还往下滴着血,他扫了一眼周围,视线落在薛纯藏身的地方,沉声冷道:“薛姑娘以逸待劳,是想守株待兔不成?”
既然被发现了,那也没必要藏了,薛纯落落大方地现身,挑眉笑道:“即便是我想做守株待兔的事,霍大人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啊。不过呢,”她转而又道:“奴婢辛辛苦苦奔波这么多路,不亲眼看一看这东西,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呐。”她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逡巡,最后落在了他怀里。
霍宁远像是没注意她那昭然若揭的眼神,眼底一片漠然,“东西事关重大,不得轻易泄露,薛姑娘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薛纯往前跨了一步,眉目间笼着薄淡的清愁,“霍大人果真如此不近人情?”
霍宁远横剑在前,戒备之意浓重。
“其实咱们也算是旧相识。”薛纯仍旧是那副轻愁模样,叹了口气道:“可惜公子有言在先,要奴婢带那东西回去。若是带不回去,奴婢实在无颜见公子。”
“请霍大人赐……教。”
说到倒数第二个字时她已然出手!银光划过霍宁远眼前,他避不可免地眨了一下眼,然而手上的剑却稳稳挡住了薛纯刺他肋下的攻势,“青玄门的‘入木三分’。”冷峻的声音分毫不差地念出她所使的招式。
“峨嵋派的‘光照万千’。”
“武当派的‘福寿延年’。”
“逍遥门的‘翱宇天游’。”
他的声音沉稳如旧,气息丝毫未乱,每一招都应对得巧妙无比,“薛姑娘是打算将各门招式都用在我身上吗?”
此时薛纯刚好转了个身,避开了他回击她右眼的一剑,笑语盈盈,“霍大人见识广博,那不如再看看我这一招,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