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讨皇上喜欢,就是在皇上那里留下姓名,都比登天还难。
孟珍儿攥紧手,沉默半晌,决然道:“雁儿,你现在就去那池塘边看看,是否真有死鱼,如梅说的若属实,你带上一个小壶去,装半壶池水回来。”
雁儿疑惑不解:“姑娘?”
孟珍儿低头看着被子上绣的花,咬了咬牙:“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让皇上先记住我,你就照我说的办,还有,记住——”抬头,紧紧盯住对方:“我病着不见好,你在乡下听说一个偏方,有红鲤的水能趋吉避凶,这些天,你都是用烧开的池水煎药的。”
雁儿这回听明白了,心中惴惴:“可是……可是那太监的死活不要紧,若是连累了大姑娘……”
孟珍儿冷笑:“我在宫里这么久,你见大姑娘关心过我吗?来看过我吗?所谓的慈悲心肠,只是对着她的亲姊妹罢了,她从没将我放在心上!再说了,就一个小太监,大姑娘大可撇清干系,不受牵连。”
雁儿点了点头:“是。”
*
慈宁宫,西殿。
容定刚走进去,看见喜冬抱着一床衾被从内殿出来,脸上喜滋滋的,不知有什么好事,正往后院去。
他一向眼尖,一眼就看见被单垂下的一角,有一块醒目的血渍。
刹那间,心沉到谷底。
那暗色的红在视线中漫开,心口一阵钻心剧痛,流出的血散发着丝丝寒气。
他开口:“喜冬姑娘。”
喜冬停住,看着他:“小容子?姑娘正找你呢,还不快进去。”
容定问:“皇上昨夜留下了?”
喜冬便又忍不住笑意:“你消息倒是灵通,皇上刚走不久,姑娘的醒酒汤,宝儿已经送进去了——你盯着被子瞧什么?”
她微微侧过身,瞪他一眼:“你这小太监,偏对这种事好奇,想什么呢?快去。”
江晚晴刚起,换上衣裳,长发还披在肩上。
宝儿喂她喝下醒酒汤便出去了,她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脸容憔悴而疲惫,宿醉之后,头疼难止。
从镜中看见容定进来,又见他关上门,她回头:“你来的正好,那西域神药难道还分人看脸的吗?怎么你有效,到我身上就没用了——”
看清楚他的容颜,忽然一愣。
他脸色苍白,身上带着秋日清晨的寒意,细长的凤眸是墨一般的黑,隐隐又像燃烧的暗色火焰。
江晚晴撑起身子,细眉微蹙:“你昨天——”
容定微微一笑:“在外面待了一晚上。”
江晚晴沉默下来,猜到他肯定误会了什么,开口:“我——”
他再次打断,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声音依旧低沉温润:“姑娘拿药之前,为何不问我一声?”
他不等她回答,又笑了笑:“因为七弟可信,我却不值得姑娘信任么?”
江晚晴甚少见他咄咄逼人,难免紧张,退后两步。
容定毫不退让,将她堵在墙边,眉间寒如霜雪,在她耳边低声道:“昨夜,我该纵火的。”
江晚晴神色一变,想说什么,他却轻笑了声:“姑娘觉得我可笑,今生已是太监,却总说这些没头绪的话。”
江晚晴讷讷道:“……原来你自己清楚。”
容定看着她,目光如冰凉的绸缎,轻轻划过心头:“那,我告诉你为什么。”
第54章
江晚晴作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离奇的事。
古代生活二十年,在这宫规森严的地方,这种……这种罪不可赦的纰漏,原是想都不敢想的。
容定不曾说什么。
他只是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隔着衣衫,寸寸血肉相贴,几乎密不可分。
于是,江晚晴再真切不过的体会到他的意思。
为何他总说生儿育女的话,为何他三番两次出言调戏,屡教不改,为何……为何那天沐浴后撞见他,他比自己更不自在,苍白的脸上浮起诡异的红色,目光一旦落在她身上,立刻火急火燎的移开。
这个人假扮太监,在长华宫,在西殿,待了这么些天,她从未设防,甚至有时晚上歇下了,是他陪在旁边。
他,他他……岂有此理!
江晚晴使劲推开他,脸上淡无血色,压低声音飞快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这个样子,还不想着赶紧离宫,万一东窗事发——”
容定轻轻一笑:“万一东窗事发,皇上会怀疑姑娘与我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