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月_作者:吃胖(43)

2019-03-25 吃胖

  乔万春见状上前一步,向皇后请旨:“皇后,后宫女官宫人审讯刑罚事宜乃宫正司之职,请皇后准臣审问吴姗耘。”

  皇后睨了眼刘松,刘松会意,心有不甘只能退下。

  乔万春上前问:“吴姗耘,你可知斋戒期间戴花何罪?”

  吴姗耘答道:“罚俸半年。”

  “宫禁内擅自用火何罪?”

  吴姗耘答:“死罪。”

  乔万春又说:“既然知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若有隐情,可酌情定罪;若举报有功,可减罪一等。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吴姗耘答道。

  乔万春顿了顿,说:“吴姗耘,我问你,你可知女官宫女各有何出路?”

  众人都以为她会开始问案,不料话锋转到这里,皆愣了一愣。

  不等吴姗耘回答,乔万春说:“凡七品以上女官,年老后由朝廷赡养终老,年满二十七,或四品以上,可自由出宫,自行决定去留。若女官获罪贬为宫女,则永不录用。而宫女年满二十五必须出宫,朝廷不再负责其生死。但......”

  她盯住吴姗耘,说:“圣上临幸过的宫女,此生不得出宫。”

  这句话这双眼睛,像一把冰刃,逼得吴姗耘往后一缩,寒心颤栗。

  “所以,你想清楚了再答。”乔万春抬眼朝四周一扫,说:“休要被人蒙骗,替人顶罪,这个罪你顶不起。再亲近也亲不过法理,恩情再大也大不过圣上皇后的提拔信赖之恩。”

  这句话说完,不止刘松、吴泾,就是皇后都略惊讶。目光重又落到吴姗耘身上,沉重三分,郑重三分,还有四分探究,十分有重量。

  吴姗耘脑子一转,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女官,能替谁顶罪?最亲近的人是谁,提拔之恩归与谁?答案呼之欲出。她终于知道这出戏的缘由。对乔万春的几分敬意好感顿时消散,只觉这人空有一身正派,包藏祸心。

  刘松也回过味来,看了眼皇后,抢着说:“吴姗耘,你老实交代。”

  吴姗耘想起常碧蓉种种好处,咬牙道:“我没罪,更不知何人有罪。”

  皇后冷笑一声。

  刘松道:“嘴硬!要动刑。”

  吴姗耘歪头冷睨着她说:“刘尚宫,你几次三番要打死我,是想堵住我的嘴么?”

  刘松两眼一睁,刚要说话。

  乔万春说:“上大杖。”

  吴姗耘仰头去看皇后,皇后不言不阻止。

  她心知今日完了,垂下头,咬紧牙关,心中做了决定,就算是再痛再喊,也再不说一个字。

  吴姗耘闭上眼,看见了自己爹娘相送的一日,后悔只顾朝前追着锦绣前程,没好好回头看一看爹娘含泪的双眼。

  也挺好,吴姗耘想,常掌正和裴大人说不定还能给她报仇,成就她大义凛然的身后名。

  想到这里,吴姗耘张开眼,余光看见大杖划过,把光影截断,落下。

  正此时,大门吱一声推开。

  “走开!”常碧蓉呵斥,把拦路的宫人掀翻在地。

  她口中说道:“吴姗耘没罪。”

  刘松一看是她,往宝座方向瞟了一眼,冷笑道:“证物在此,休想狡辩为她脱罪。”人却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把乔万春让出来。

  常碧蓉昂首步入大殿,一边说:“哪里狡辩,我说的实言。交泰殿是我烧的。”

  刘松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脖子往前一伸。

  “花是我戴的,我戴花入了交泰殿,再用温过的清酒泼在东边的窗棱上,用火折子点燃的。”常碧蓉说:“所以,吴姗耘没罪。你们抓错人了。”

  皇后很隐秘地一笑,坐直了,终于钓出了这条大鱼。

  其他人面面相觑。

  皇后亲自问道:“为什么?”

  常碧蓉直视着皇后,说:“不想活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常碧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原来有了求死之心,便能毫无畏惧。

  她坦然而平静地看着皇后,说:“不想再这么活了。”

  皇后看见她眼中的平静,被震撼,佩服之情油然而生,对这个几乎成为她梦魇的女人。在这一刻,她竟然对常碧蓉生出了相惜之心,心中憋了多年的一口气被轻轻呵出:这样的女人,的确让人难以忽视。

  吴姗耘在短暂的震惊过后,最先反应过来,对常碧蓉说:“我没事,您不用为我开脱。”转而放开嗓门,说道:“昨晚你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能一个人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