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离之缓缓收了笑,半晌又笑叹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好。”
颜夕本是不打算接话,但那人维持着那样的神情似乎是定住了,有些令人在意。
她道:“怎么?”
离之看了她两眼,才迟疑道:“师父,我做了一个梦。”
他转身面对着已然黑暗的庭院,指着最远处,“那里有一轮圆月,硕大的,似近似远,银辉洒满了这里的每个角落,美丽到了极致。”他又将手臂转向了左边,又移到了右边,“这两边是闪闪发亮的醉仙果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剔透诱人……”
在他细致的描述不过一段时间之前发生的场景时,颜夕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
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或许是那人说话时熠熠发光的眼睛,或许是不停挥动的双臂,或许是时而神采奕奕时而又极其失落的表情,总之这一刻,她的视线就这样被身旁这个已然高出自己许多的少年吸引了。
明明早已熟悉,却恍惚是初次相识。
颜夕终于开口打断了那人滔滔不绝的叙述。
“阿离。”
话音未落,离之已然止住了话头,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嗯?师父?”
颜夕抬手将那人微微散乱的鬓发曳到耳后,轻声道:“只是梦而已。”
轻轻柔柔的声音令对方迷茫了片刻,下一瞬,离之便叹道:“我知道的师父,我知道的。”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却说不清是释然多些,还是悲戚更多些。
但颜夕却明白,这个少年,终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将那些得不到的,都化作了梦一场,遗忘了。
挺好的。
她这样想着。
心里不期然有些异样,颜夕猛地抽回手,皱了皱眉。
离之见她面色不对,也没心思去想那些梦境现实了,连忙道:“怎么了,师父?”
“没什么。”
纵是这样说着,颜夕的神色却没半分缓解,抬眸见离之也跟着她一道紧张,她摆了摆手,“该走了。”
话落,她直接朝原路返回。
却连灯笼都忘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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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回到大殿的时候,碧晓早已到了。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目光便转向了大殿中央。
那里沈北砚正沉默地站着,目视前方,眼中却空无一物,垂下的手中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但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一半,完全无法猜测。
站在高台下方的司命星君见两人到场,青袖一挥,空中霎时显出一段泛着金色光芒的字——判词。
“灵犀门下五弟子沈北砚,修行十六载,刻苦钻研,心无旁骛。造兵器坚不可摧,制法器用途甚广,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才……”
离之瞧着颜夕也没有专心听,便直接以传音入密问了一句话:——师父,月老阁那两个人就那样扔着吗?
颜夕先是疑惑,继而愣了愣。
——我……忘了。
——哎师父,您这忘性怎么越来越大了?
颜夕微微皱了眉,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方才一直想着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倒是真忘了解决那两个人的事情了。
虽然背后嚼舌根这件事确实令人厌恶,但罪不至死,因而那两人只是重伤昏迷,但要是放着不管……可就真是算她的过错了。
颜夕想了想,对他道。
——宴席结束后你去和红鸢说一声。
离之点了点头。
——好。那师父是先回去吗?
——嗯。
空中的判词司命星君已经一字不落的念完,众人纷纷起身祝贺沈北砚,可当事人却比谁都像一个旁观者,看也不看周围的人,转身就走出了大殿。
背影潇洒,步伐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留下一众人动作僵住,说不出一句话。
顾免叹了口气,起身正要开口,仙帝却摆了摆手,好脾气地道:“罢了,灵犀曾向我提过他,我知道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顾免忙谢过仙帝,心中沉了沉。
一向心胸狭窄的人突然变得十分宽宏大量,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果然,下一刻,便听那人笑着开口问道:“再过几日,便是灵犀门的收徒大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