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一脸吃惊,“啊!原来师父是装的啊!”
他这惊讶中带着些天真,看上去倒像是真的——如果不是见识过他这五年逐渐增长起来的演技的话。
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天真乖巧懂事可爱的小徒弟怎么就长成了如今这般油嘴滑舌变脸神速的……
颜夕看了看那人的身高,勉强给了个结论。
……大徒弟吧。
——虽然这一面只展现在自己眼前。
“啧,”颜夕睨了他一眼,“我真要将你踢出师门了。”
“别!”离之连忙道,又弯了眉眼,“师父我错了。”
“不接受,”颜夕挥了挥手中的卷,又道,“先说说方才怎么回事,我有那么难看?我瞧你咳嗽得快要吐了。”
离之背着手,身体前倾,“才不是,师父是阿离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离之有一种能力,无论再怎么如同三师兄一般贫嘴,但看着他的眼睛,就会让人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
饶是淡定如颜夕,此刻也被离之说得禁不住嘴角一勾,道:“好好说话。”
“哦。”离之立刻站直,摆上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其实我方才在想一件事。”
颜夕支着案桌:“嗯?”
离之道:“五师伯为什么这么听师父的话?”
“啊,”颜夕眨眨眼,坐直了身体,“我想起来我要同你讲的话是什么了。”
离之:“……”
师父记性真的堪忧啊!
颜夕叫他去榻上那边坐,离之摇头拒绝,她也就随了他。
“北砚是最后一个入门的,”颜夕淡淡道,“不过老头子带他进来的时候好像忘了我这个徒弟,直接对掌门师兄他们说,这就是他们的五师弟。”
她倒了两杯茶,递给离之一杯,自己捧起了一杯,脸上似有惬意,“当时我在摇光峰练剑练得忘乎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就这样有了一个五师弟,而自己五师妹的身份彻底没了。”
离之眉目间有些无奈,“师祖他……”
“他就是年纪大了,总忘事。”颜夕接他的话。
“可是……”离之顿了顿,问道,“听桔梗说,师祖看起来是个与掌门师伯一般年纪的人?”
颜夕停了很久,突然淡淡地笑了笑,“面容不老,心却会老。他已经……活得太久了。”
她垂着眼,水雾升腾而起,模糊了她的表情,离之一时猜不透,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不知为何,离之觉得,这种样子不应当出现在她的脸上,脑海中想法一闪而过,口中便已经说了出来:“五师伯是觉得对不起师父,才这样听师父的话吗?”
“啊……”颜夕饮了口茶,而后将茶盏放在案桌上,“他们都觉得是这样,就这样吧。我没有问过北砚原因到底是什么……其实他也不会说。”
“五师伯是不……”离之话音稍停,片刻后才接道,“是不想说话吗?”
颜夕看他一眼,笑了。
她知道离之原本想问的是什么,很多人也都问过:沈北砚是不会说话吗?
可她没想到离之倒是换了个说法。
颜夕道:“是啊,他不止不想说话,他还不想搭理人。”
离之心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今日他一副听不见话的做派。
这个五师伯……也是个奇人啊。
“阿离,”颜夕问道,“你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
颜夕的眼神望过来的时候,离之的心脏颤了一下。
原因……他也不知道。
好奇吗?但好奇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只是遵循内心的驱使做了。
包括下意识的那个抱以及方才目不转睛地注视。
这种下意识地动作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但似乎最近愈发频繁的发生了,还只是在师父面前。
无奈于颜夕的明显没有退让的询问,离之缓缓道:“想问……只是想问。”
他朝颜夕笑,“师父不是说让我有问题便问吗,阿离就这样做了啊。”
颜夕挑挑眉,没再说什么。
今日离之对这个问题执着地不似寻常,她猜,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