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没能力保管?”
灵犀道:“我死了呗!”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对自己的生死大事毫不在意,但他的话却令颜夕皱了皱眉。
若那东西回来还真是个麻烦事。
灵犀也不管她怎么想了,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了,小丫头,我们该回门派了。”
“嗯。”颜夕仍旧是皱着眉的样子,却拨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朝村外走去。
灵犀却停在原地没动。
少女的背影瘦弱却挺拔,仿佛一瞬间就会被风刮倒却又仿佛如同生机勃勃的野草,无论风力多么强劲,她也绝不会倒下。
颜夕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再也没有回过头。
忘了身后的一切悲戚,淡了过往的所有欢乐。
今后的她,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直到那人发现身后没人,才转过了身,略带了些不耐烦地道:“你走不走?”
“走!走!”灵犀连忙追了上去,无奈道,“你也体谅体谅我这个千万岁的人啊。”
颜夕哼了一声:“体谅你,老头子。”
灵犀:“嘿!你这小丫头!”
……
颜夕闭了闭眼,再想起那些仿若上一世的记忆,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胸中像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觉得心头烦躁,却无处消解。
她对灵犀有关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或许正说明,那人已经自顾不暇,因而保管自己魂魄的能力越来越弱……魂魄开始反噬了。
会模糊到什么程度,她也不确定,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当初既是她自己选择的,如今也不会后悔。
除去这些,还有……
颜夕睁开眼,垂眸看着将头放在自己的肩上睡得正香的少年,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脸上,却出乎意料的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明明是棱角分明的模样,性格却不尖锐,反而是温温柔柔的,遇见谁都喜欢留三分笑意,在自己面前更是有八分,剩下二分留着演戏,要么是委屈,要么是讨好,没个正形。
这么想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纵然只是唇角微勾,却早已没了方才冷淡的模样。
那人平缓的呼吸尽数打在她的身上,似乎穿透了衣衫,带着少年特有的暖意溜进了心里,将郁结的情绪冲散殆尽。
她突然觉得很奇妙。
当年那个她并不怎么在意的小孩子,就这样在她面前,一点点长大,成为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
始料未及,却并不讨厌。
她想让他过得顺心,却并不能事事都依着他。
他想要的,她给不了,只能劝他‘忘了吧’,在一切都没开始之前,在一切痛苦都没来临之前。
他如此聪慧,该是能明白的。
她希望他能明白。
明亮的圆月一点一点沉下去,最终消失不见,没了光的照射,水晶般的醉仙果也逐渐暗淡下去,最终整个庭院,徒留一片黑暗。
繁华过后,只剩残败与无边孤寂。
时间已然过去许久,宴席那边也快要结束了吧。
颜夕刚这么想着,耳边便传来渐渐走进的脚步声,她将离之以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安置好,那人恰好转过转角。
青色的锦缎映入眼中,颜夕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竟是司命星君亲自来唤。”
司命星君老实道:“仙帝命我来请碧晓上仙与颜夕上仙回到大殿,即将闭宴了。”
他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成为整个黑暗中唯一一点光源,照不亮远处那人的神情。
他朝着颜夕的方向走了过去,疑惑道:“月老阁每逢此时,全阁将会坠入黑暗,上仙为何不点灯?”
“眼睛可见的黑暗,总比得过看不见的黑暗。”
颜夕的声音在一片仿若墨色的雾气中传来,听起来有些冷。
月老阁不让月老来,一方面是对红鸢那时的做法愤怒,另一方面,就是怕仙界中人与灵犀派交往过密吧。
灵犀曾说芜衡气量狭小,其实这位仙帝,也并不能好到哪里去。
听闻她的话,司命星君前行的脚步停住不动了。
灯笼中的光向四周扩散,有一束向上,照亮了他的脸。
他看起来有些苦恼,琉璃镜在灯光的照射下竟然显得很是暗淡,迟疑半晌,他缓缓道:“红鸢仙君说,上仙会有问题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