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小草一把抓住程渐轩手腕,“恩公,你没有被雷劈的样子真是好看。”又往怀里一掏。
程渐轩睁大双眼,表情惊恐,害怕眼前此人真的从怀里掏出大刀来。
只见璃小草从衣襟中取出来的是一本线装话本,程渐轩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璃小草面目凶狠地将话本拍到自己的脸上……
最后听见的是小秘书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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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春寒料峭。路面上还结着薄冰,树枝丫上还挂着能要了人命般的冰棱子。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夜也是黑压压静悄悄一片。
“快些,水!”“夫人再使把劲!”夜幕下只有一处地方是热闹的。灯火将一小片天空都染亮了,暖黄色的烛光印在融融的雪花上。
“老爷,夫人生啦!”高兴的事情还没有持续一秒,另外一道声音就接着响起,“老爷!夫人不行了!”
坐在屏风后面的带着呢帽的小胡子男人颤了颤手,身子前倾,急切地发问,“那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老爷,是女孩。”
男人缓缓向后靠去,“女孩啊……”
坐在男人旁边的女人穿着袄裙,裙上莲花纹,耳朵上缀着一个圆润的珍珠。她咧开红唇,笑着和男人说,“女儿好啊,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这是寒天里送温暖来了。”
男人点点头,“就你会说话,你先看着,我去办公务了。”
女人笑,“老爷放心去吧。”等男人离开房间之后,女人的笑容落下,直到一个仆妇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才又开怀起来。只不过,她看着屏风的那双盈盈水目中的颜色叫人不怎么能看明白。
热闹的是前院,冷清的是后院。因为许久没有修剪树枝的缘故,半边的侧门都给交错的枝桠挡住了。一个仆妇怀里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步速极快,又走一步往四周飞快看几眼,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等到了侧门口,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将门一推,忙出了院子。
冰冷的月光洒在路面上,路灯年久失修,根本照不亮几米地面。那仆妇急匆匆走几步,脚底打滑,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又在冰面上滑了几步。
到了全然安静的地方,那本来细微的声音才显得响亮起来。囫囵地一听,似乎是猫叫声,仔细一听,这不是小孩子的哭声吗?
“诶呀,诶呀。”仆妇连忙站起来,揉着自己的屁股,“哭,哭得这般可怜,但你也怪不得我呀,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她边说边往远处跑去。身后的影子总将她吓一跳,终究是在做亏心事,就算一路和自己说话鼓着勇气去了,也是心里忐忑不安。
“二太太说就丢井里,可怜见的,我可下不去手。”仆妇在井边犹豫半天,猛地退后一步,“小小年纪,还是给你留一线生机罢。”
她转身将婴孩放在路边一个门户的门口,“我已经算是尽了力,就算没有活过来,你也不能缠上我呀。“又看婴孩一眼,跌跌撞撞地跑了。
婴孩的声音细弱,慢慢地小了下去。
但天不亡他。平时这个时间点街上本来不会来人,这天竟然破天荒地路过了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带着西帽的男人本来昏昏沉沉,突然清醒了过来,“停下。听,是什么声音。”
黄包车车夫喘着气,“老板,这种情况时常发生。”
男人沉默半晌,像是轻声呢喃,“时常发生?时常发生。”黄包车车夫抬起黄包车又要走,男人一抬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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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后。
“小姐,少爷回来了。”小丫鬟点墨眼睛圆圆的,看起来十分机灵。
璃小草忙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惊喜道:“哥哥回来了?他现在在哪呢?”
点墨飞快地看了璃小草一眼,“在二太太那里呢,小姐先等着,少爷看完太太一定马上来看你。”
璃小草提起自己的裙摆,“不成,我现在就要去找少爷。”话音刚落,她已经跑了几米远了。
另一个叫做点宣的丫鬟看着,有些担忧,“点墨姐姐,你怎么不提醒下小姐,叫小姐跑起来慢些。”
点墨不屑地一撇嘴,“二太太说了,小姐想干什么都行,你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