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什么好东西来了?”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立领长袍,两手插在袖筒里,立在桌旁无表情的看着绝儿和她身后的馒头,“怎么多带了个人来?”
绝儿看了看馒头:“他是帮着我运东西的。”
“听你的口气,这回带来的是大件?”
“嗯,就在你屋外的板车上搁着呢。”绝儿取下肩上的包袱,打开平放在了大理石桌上,“还有这些,张先生,劳烦看看能卖多少钱。”
张先生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从怀中取出一副麂皮手套,慢条斯理的往上手一戴,然后将袖口卷起一小截,拿起包袱的那卷头发和官服端详了起来:“这是从死人那里弄来的?”
“是呀。”绝儿没怎么多想就直接回答了,“您这只收死人用过得东西,我是知道的。”
“荒唐!”张先生将手里的长发重重往桌上一拍,拉长着脸说:“你知道这衣服是哪朝哪代的人穿的吗?”
绝儿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偷偷瞥了馒头一眼,不确定的问:“不是明代的吗?”
“哼,算你还有点见识。”张先生拿起桌上的官服,将它提在半空中一抖,“这衣服两肩上绣着金龙,背后纹青山,两袖又分别纹着炎火,华虫,宗彝,按明朝礼制应是太子服制,可你再看看这一袭长发,乌黑亮泽,除非是刚下葬的,要不然你觉得我会相信它是从几百年前的人身上取下的吗?”
绝儿闻言这才知道张先生所指何意,可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啊,一时哑言,不知该如何回应张先生的质疑。
她也想知道馒头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会在棺材里,而且还穿的是明太子的官服?说起来倒是有些自相矛盾,不过却是铁打的事实。
想着她便又好奇的审视起了身后的馒头,忽然发现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色发青,嘴唇发白,额头上还冒着汗珠。不等她询问,馒头的身子竟陡地哆嗦了起来,紧接着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僵直的倒向了地面。
“馒头!?”绝儿大惊失色,慌张的蹲到地上拍了拍馒头冰凉的脸颊,可他却毫无反应。绝儿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抬头向张先生求助,“他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羊癫疯?”张先生觉得蹊跷,便俯下身先翻了翻馒头的眼皮,又将他的领口拉开一看,神色忽地一变,连忙走到摆放着瓷瓶的木架上拿下一个釉青瓷瓶,将里面的透明液体涂抹在自己的眼皮上,旋又将馒头的衣扣全部解开,不知发现了什么,脸色一沉,对绝儿说:“丫头,看来你还是学艺不精啊。”
绝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先生,心想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这老家伙还卖关子:“有什么话您就直说!人命关天啊!”
“人命?”张先生冷冷一笑,将瓷瓶里的液体往绝儿眼睛上一抹,“你再看看这小子,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那液体一涂到绝儿的眼皮上她就闻了出来,那是牛眼泪。
她再次看向馒头,惊讶的发现自他的锁骨向下直至腰际,隐约闪现着一道道朱红色的亮光,在皮肤上纵横交错成一副十分古怪的图案,像是好几株纠缠发散的藤蔓。
“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也没看到他身上画着这些东西啊?”
“所以我说你学艺不精啊,想想刚才我给你涂了什么。”张先生将手里的瓷瓶放回到了木架上,挠着太阳穴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他胸前的那图案我似在哪本书上见过。”
绝儿一惊,牛眼泪是用来开目的,看到的都不是世上的寻常物,张先生又话里话外的讥讽着馒头,这么说来,馒头当真不是活人?可这说不通。
“你们是顶着大太阳一路走来的?”张先生又问。
“是……”绝儿有些六神无主,见张先生这样问,忽然打了个激灵,“您的意思是外面的阳气太重,他是被伤到了才这样?”
“除此之外我可想不出别的原因。”张先生一时想不起那图案的来历,便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怎么,你想救他?”
“能不救吗!?”绝儿心烦意乱,不管馒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两人都相处了一日一夜,他也没有过坏心眼,还帮她运了东西,总不能见死不救。不过她从师父那里学的都是驱鬼邪救活人的法门,对于馒头这种状况,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救倒是能救。”张先生微微一笑,不知盘算着什么,忽然问道:“你刚才说运了个大件过来,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