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闻到红薯的香气,骨碌一下子就从馒头怀里跳了出去,刚凑到了赵笙舟跟前,正准备讨食吃,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忽地就将身上的狐毛给炸了起来,弓着背冲赵笙舟的背后龇起了牙,喉中还发生了低沉的威吓声。
绝儿顺着它的视线奇怪的瞥了一眼,原是阿九正站在那里。
“雪风乖,过来。”绝儿蹲在了地上,将自己碗里的粥倒了一些在地上,“来我这儿吃。”
雪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警惕的往阿九身上扫了一下,迟疑半天才走了过去。
绝儿一边安抚着它,一边对赵笙舟说:“现在你也算是安定下来了,我想以后就不需要阿九了吧?”
她觉得阿九实在是太过打眼,而且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东西,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希望赵笙舟能尽快将他处理好。
赵笙舟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点点头:“恩,过段时间吧,好歹盖房子他还能帮点忙。”
吃完晚饭就没什么事忙活了,现在何烈和魏衔安也被弄走了,草棚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赵笙舟白天干活许是忙累了,早早便睡下了,就剩下馒头与绝儿独处。
绝儿知道馒头一直在等着她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从晚饭过后就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可不知他是不是也胆怯着不太敢去面对,一直都没有主动开口问。
即使绝儿心中试图逃避,不断的找着各种活儿干,好不让自己闲下来,企图借此来拖延时间,可当夜幕降下,明月高照,四下一片都寂静无声的时候,她便知道无论如何,也得去面对了。
她不想打扰到熟睡的赵笙舟,抱着雪风将馒头叫到了桃树下。
“先吃个桃吧,当季的,可好吃了。”她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早早便洗好了水蜜桃塞到了馒头的手里,尽量让自己放轻松,不要表现得太过沉重。
馒头忐忑的瞥了一眼手中的水蜜桃,绝儿越是这样,他反而越觉得不安,根本就没心思吃,“是不是结果不太好?你……你直接说。”
“瞎说什么呢,只是给你问了个生辰八字、姓甚名谁,能有什么不好的。”绝儿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可心里却在一阵阵的打颤。她私底下用手抓着大腿的外侧,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淡定从容,“张先生不是老早就说了嘛,你呀是个太子爷,昨天一测,还真是呢。”
“我真是太子爷?那不就是王室贵胄!?”馒头忽然有些兴奋,忍不住抓起了绝儿的手,反复吞咽着口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太子爷!”
绝儿看着他梗了一下,嗫嚅道:“明朝。”她顿了顿,试探性的问:“你知道明朝的事吗?”
馒头眉头微蹙,费神的思索了一下,遗憾的摇了摇头:“好像记不太清。我连现在是什么年代都还是懵的。”
绝儿闻言,仿佛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晦暗的眼底陡然就有了光亮,“朱由检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她甚至都不敢直接说那个皇帝的帝号,生怕会调动到馒头的某些记忆。
“朱——由——检。”馒头垂眸念着这三个字,看起来像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最后仍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是我的名字吗?”
绝儿长长松了口气,这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那是你父亲的名字,你叫朱慈烺,是明朝的……一位太子。”
她及时将“最后一位”这四个字收了回去。
“我的名字怎么写?”他看了绝儿一眼,激动得跃跃欲试了起来,随手就拿起脚边的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应该是这个‘朱’,‘慈’是哪个‘慈’?还有‘烺’,是书声琅琅的那个‘琅’吗?”
绝儿看着他这副因为被蒙在鼓里,而开心得像个孩子的模样,忽然悲从中来,甚至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上最可恶的女人,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方法去阻止这个男人知道事情的全部。
“绝儿?”馒头见绝儿半晌不答话,拿着树枝的手蓦地一顿,脸上的笑容像是打上了一层霜,瞬间就凝住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绝儿彷徨的看着他,心中几度欲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吐露出来。她从来都是活得坦坦荡荡,从来没有哪时像现在这般备受煎熬,就好似有人拿着锥子在她心口一下挨着一下的凿。
“没有,我……我只是在想你的名字怎么写。”
任那锥子凿得再血肉模糊,她也只能忍着剧痛捱下去,只要馒头日后能过得舒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