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显扬看到来车,便立刻换上一副热络的笑脸,撇下徐恩予大步迎了出去。
车门打开,先从车里下来了一个抱着皮球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大,穿着一身洋气的格纹小西装和漆黑的大头皮鞋。
他一下车就淘气的将手里的皮球朝着梁显扬的位置一脚踢了过去,车里随后就冒出一个女人严厉责备的声音,“洋洋,怎么这么没礼貌!赶紧把球捡回来!”
皮球从绝儿面前滚了过去,正好停在了站在她斜侧边的梁显扬的脚边。他并没有介意,只是笑着弯下腰,将球捡起来递到了蹦蹦跳跳向他跑来的洋洋手里。洋洋一家是来取货的。
徐恩予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走到绝儿身旁拉了拉她,递了个眼色,示意让她跟着自己到一旁去。
绝儿点了点头,不经意的往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身子的梁显扬身上瞥了一眼。当她看到他耳后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粉时,一幅画面如电光火石一般飞快的钻入了她的脑中。
于徐恩予惊讶不已的视线中,她没有任何征兆的上前抓起了梁显扬的胳膊,仓惶惊恐的问道:“你耳朵后面那个淡粉色的,是胎记吗?”
梁显扬皱着眉头往她的手上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耳后那抹淡粉的地方,奇怪的看着她:“是胎记没错,怎么了?”
“打小就有?”绝儿的目光闪烁了起来。
“对。”梁显扬越发起疑。
绝儿怔怔的看着他,脑子里被纷杂的画面碎片和意识堵塞成了一团。她开始意识到,之前那次在通往泗泥沼泽的树林里的幻境中所看到的画面,并不完全是她太过思念亲人而产生的臆想,而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画面里的人一个是她的父亲,另外一个人看来就是梁显扬了……那么,画面中的他偷偷摸摸的往自己父亲喝过得水里放了什么!?
她无法也不敢继续往下想,即便她的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却依然无法驱散在她心底一点点扩散开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暗气息。
徐恩予看出她脸上的异样,赶紧将她拉到门内,尽管梁显扬仍是用迷惑的目光注视着他俩。
“你刚才怎么回事!?”徐恩予惊魂不定的四下张望,赶紧将手里被捏成了一团的药渣扔到了墙角的青苔上,然后又不放心的用脚跺了两下。
绝儿心神不定的看着徐恩予的一举一动,既然他这么慌张想来是发现了什么,忙问:
“你刚才站在门口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在等我和馒头?”
徐恩予眉头紧皱,点了点头:“还好你方才反应快,我写给你的药漏了几味。”
绝儿往墙角的药渣上瞄了一眼:“你有新发现?”
“对。”徐恩予说,“梁家的厨房里藏着不少秘密。”
大门外传来了梁显扬和刚才车里那些人的声音,听起来正在往门内走。绝儿赶紧让徐恩予和她一起换了个说话的地方——院墙北面的墙根下。
她从徐恩予的语气中听出了事情的急迫,可眼下她还有别的事情想去查证,一时间无法细细去了解,只能让他等梁显扬离开前院之后,自行去将需要补卖的中药告诉馒头。馒头应该就在离梁家宅子不远的地方等着。
临近午饭,梁家随处都能看到下人忙碌的身影。负责打扫的下人已经在做收尾工作,替取货订货的客人端茶递水的也在各个房间穿梭着,厨房里刚出锅的热菜更是被负责饮食的下人分别送到了玉匠和主人家的饭桌上。
绝儿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在梁显扬及梁家其他人的视野里,只是跟赏光似的在各个院子里闲逛,只为找到一个看起来好方入手些的下人,去问一问她想知道的那些事。
她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南厢的院外,正好看到一个下人从院子里的石桌上取出了早前送过去的点心盘子和茶具,正在外院外走。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太过着急,没注意脚下,一只脚踩在了一块鹅卵石上,重重摔到了地上。他手里端着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没有逃脱厄运,乒乒乓乓摔碎了一地,引得在屋里的张先生也闻声推开房门,往屋外望了过去。
绝儿觉得机会来了,连忙上前扶起了这位年轻的下人,同时将地上的碎片渣儿用托盘拨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她温和的问道。
下人像是摔到腰了,痛苦的将一只手捂在腰后,抬起头匆匆瞥了绝儿一眼,一看是自家的客人,便顾不上摔伤,赶忙收拾着东西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没事,您是客人,别碰这些免得划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