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儿和张先生尴尬的看着他, 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刚才只是丁术的一时好奇, 他也不是个爱打听人隐私的人,既然定钱都收了,是什么原因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嗳,是我多话了,你们别往心里去,我就随口那么一问。”他将地图还给了绝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嘱咐两人就在原地等着,他要去身后的这家工厂里办件事。
他刚走,绝儿就看到一辆大卡车载着满满一车木材开进了院子里,“张先生,他不会耍什么花招吧?”
“他能耍什么花招?”张先生笑着搓了搓手,往大铁门内瞄了一眼,看到丁术正在向院子里的一个男人递烟,脸上全是讨好的神情,期间还不断点头哈腰,拱手向对方表示感谢。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严峻的对张先生说:“我已经跟里面车队的队长搭好线了,晚一点我们可以坐他们的车去大兴安岭,不过——”他为难的挤出一个笑,“得给他点好处才行。”
“多少钱?”他一开口,张先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情理之中。
“三个人十块。”丁术说,“原来本来没这么贵,我们去那边挖药材补品的时候五个人才两块,可现在不一样,边界那边有日本人的哨卡,想要顺利过去,还得给他们点好处才行。”
“没想到这些小日本这么快就‘入乡随俗’了。”张先生摇头苦笑,干脆的将钱给拿了出来。
丁术感激张先生的理解和通融,接过钱二话没说,正要转身进到院子里,就看到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队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队长的嘴角衔着半根烟,将张先生和绝儿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们,问丁术:“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两人?”
丁术连忙恭敬的点了点头:“是是,就是他们两个。”
队长深深抽了一口烟,将嘴角的烟拿下来衔在手上,眯着眼睛笑道:“我说穿山甲,你小子不怕冻就算了,难道让这两个南蛮子就穿这么一点儿去大兴安岭呐?”
丁术一愣,后知后觉的往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忙走到两人跟前低声问道:“你们出远门,有没有带过冬的厚衣服?大白山那边冷得可是能将鼻子都给冻掉的。”
“厚衣服?”张先生连忙打开行李箱看了看,从里面取出了一件还算厚实的棉褂,问丁术:“这种行不行?”
丁术伸手摸了摸衣服的厚度,直摇头:“不够,太薄了,不防风,一次套三件都不顶用。”
绝儿看了一眼张先生提在手里的棉褂,心想自己带来的也就跟他的那件差不多,看来肯定是不够穿了。
队长看着两人窘迫的模样笑了笑,拍着丁术的肩膀说:“距离下一趟发车还有两个钟头,你赶紧带着他们准备准备,免得说咱们北方人不地道。”
丁术也有很久没有在这个季节去大兴安岭地区了,最近一次还是大前年,一位阔商将店里的大部分人参鹿茸等补品都扫光了,东家不得不让他们临时去那边挖货,这个季节去大白山最重要的就是防冻防寒和准备足够的食物干粮。
他先带着两人去买了能防风的皮大衣、手套和帽子,又买了一斤白酒和五斤大饼还有两斤卤牛肉,这些是主要的,另外还买了几件攀山用的工具,绳索、小铲子、铁钩等等,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他们备齐所有的东西之后正好赶上工厂发车,驾驶室里只能额外坐下两个人,为了能顺利过卡,不让驻守的日本兵起疑,张先生和绝儿两人只能躲在货箱里,用盖木材的帆布盖在身上以掩人耳目。
“只能暂时委屈你们了,车程有些远,估计明天早上才能到。”临出发之前,丁术不好意思的向两人解释了一番,指着货箱最里面隔着驾驶室的玻璃窗说:“有什么需要就敲这个。”
“明天早上……”绝儿苦苦的叹了口气,将憋闷了半天的雪风从包里放了出来,算下来是一天一夜的路程,而且是在这么颠簸的货箱里,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消。
雪风一获得自由就立刻撒起了欢,空荡荡的货箱俨然就是一个能足够的发泄精力的天然游乐场。车外呼呼的风声和头顶车篷呼啦呼啦的拉扯声,完美的掩盖住了它跳跃奔跑的声音。
绝儿弓着腿蜷缩在角落里,身上搭着青绿泛灰的厚帆布,只将脑袋露在外面枕在膝头上,茫然的看着雪风在她面前奔来跳去。过了没多久,它玩得累了,就乖乖钻回她的怀里趴着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