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梓顺着王霸目光朝楼上看去,少年身姿翩翩,倚靠在木栏上,一袭青衫,腰佩一柄精致短剑,束发的素色锦带被风带到脸颊边上,好一位霞姿月韵的少年侠客。
穆桐偏头斜瞟了一眼楼下歪倒的众人,就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手里的青花瓷杯上,似在独自低语,但声音却在整个酒楼都清晰可见:“嗯?仿佛听见了犬吠的声音,这是哪家的畜生呀,可得拴好了,伤人和被伤了可都不太好。”
语罢向着王霸唇角微勾,蔑然一声轻笑。
王霸见状,一股真火自丹田直冒头顶,冲着地上那一群人吼道:“一群废物,在地上唧唧歪歪些什么,还不给少爷我从地上爬起来,小爷我被人骂了!”
说完将自己脚边的几个家丁一人踢了数脚。踢得那几人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上得来。
穆桐未理会王霸,悠悠然将杯子放置在木栏之上,反手抽出腰间的那把三尺短剑。
利刃出鞘,泛出的冷光映在王霸一行人眼中,冻得他们心底发寒。
王霸这时真的有些惧怕了,在这些贱民中,他向来不怕对面的人有多聪慧,也不怕他有多高超的武艺,只要那人懂些世事,与右丞相府有关的身份就足够将他庇护得严严实实。
唯独就怕那人满脑子都是各种正义之辞,又是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如这少年一般。不知不觉,王霸额头的汗已经凝成了珠。
见楼下那一群家丁互相推脱不愿上楼,穆桐唇边的讽意更浓上了几分,王霸初入林风楼时的嚣张一扫全无,现在竟还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若是染上了这种人的鲜血,穆桐都怕污了这难得的宝剑。
王霸见穆桐慢慢收起了短剑,半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却不料穆桐拿起方才的酒杯就朝他掷来,快如一道白光,堪堪从他的鬓间擦过。回过神后,王霸顿时双股战战,尿意甚浓。
穆桐对着王霸又是一笑,这笑宛若三月风,能将锦绣山河尽唤醒,但她随后的言语于王霸却是寒冬三九的冽风。
“不知这位公子可否认同小生?这胡乱嘶吼,几欲咬人的狗,还是得拴在家中才是。若是随意出门不加约束,就怪不得有人将其打杀了。”说完眉眼间犹如被寒冰封冻,冷得刺骨。
王霸此时再也待不住了,这愣头青这是管定了此事,情况不对,不如先行撤退,今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和他算账。
目光扫过身边那群成事不足的家丁,心里不由又暗恨,这群无用的仆人,平日早知道与他玩乐,一到关键时候,加在一起都不如一条狗护主,眸中杀意渐起。
他朝楼上喊着:“你莫得意,小爷我现在还有要事,这次就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了。”想要故作大度,但扭曲的面容却是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透露得明明白白。
语罢,他匆匆往外走去,行了几步,发现家奴竟都没及时跟上,气急吼道:“废物,还不快跟我走。”声音尖锐,到后面甚至有些破音。
王霸脚步凌乱,疾步出了林风楼,浑身戾气环绕,吓得围观的人纷纷散开,不敢看他。互相说着不知所谓的话语,作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
见到此状,王霸的脸色又黑上了几分,一群贱民。该死!全部该死!
连梓看着王霸率人走远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门后出来。对穆桐福身谢道:“这次多谢公子出手相助,不然今天我就难逃一劫了”余惊未定,声音仍有些许发颤。
穆桐眉心稍蹙,见连梓被吓得花了妆容,满目疲倦,怜惜她惊魂未定,声音柔和温软:“连小姐可还好,不若喝杯热茶压压惊?”
“小女无碍,谢公子关心。”连梓看着王霸走后狼藉的店面苦涩回道。
稍稍打起一些精神,与穆桐道:“公子大恩,连梓难以为报,别无长物,仅有这间简陋的酒楼,味道还过得去,今后三楼的那间山榛今后独为公子一人所留,公子有了兴致便可随意过来,水酒菜钱也小女无颜收取公子钱财。”
“别别,姑娘心意在下心领了,但这般倒让我不敢再来了。雅间便就不推脱了,但是姑娘做生意的,这该给的还是得给。”穆桐闻言连忙拒道。
连梓思索片刻后,想了一个折中的主意“公子不如这样,今后在林风楼中所有收费皆为公子打上八折。”如此既是与穆桐报了部分恩情,连梓也仍有些许利润,不至于自付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