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
一直沉默的王通判问李建中道:“同知大人怎么看?”
李建中沉默良久,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历年不都是这样过来吗?打秋风总好过被东厂那帮饿狼算计死的好。”
“可是……大人,库里的银子不多了。”
李建中气急:“打年初起,赋税,关税,盐税和矿税日日在增,你们却日日跟本官哭穷。慈悲庵米粮贪污的案子刚了结,你们又说银子不够。你们也别糊弄本官,豪商贩卖私盐,牟取暴利,暗地里贿赂你们几个。这些勾当,本官平日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今日别打量着蒙我!”
四人白了脸色,唰的跪在了地上,“大人明察,微臣不敢。”
“不敢,你们有何不敢的?讲实话,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蹦哒不了几天。”李建中起身,冷冷的甩下几句话,“三日后,将那些破账和银钱全部交给库里,若差了一星半点儿……别说高参,本官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四人膝盖一软,瘫成了烂泥。
八月上中旬十三日,水师检阅。
渡口里停着大小福船二十艘,草撇船,海沧船,苍山船各三十艘。每艘战船上都有红夷炮1门、千斤佛郎机6门、碗口铳3门,乘员64人等。
战船下海,在海上响空炮。
庸城百姓几十年没见过着奇景了,拖家带口的来观赏。
嗙……
一声炮响,人群里就传出一阵尖叫和惊叹。孩子们都吓得堵住了耳朵,生怕听见那可怕的爆炸声。
嗙……嗙……嗙……
海平面上,又是连着三声巨响。
海上溅起百丈高的水花,惊涛拍岸。官兵队列整齐,将百姓们拦在安全区域内,生怕造成混乱。
城墙上。
东厂番子包围在高参身边。他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观看水师表演,小太监为他打伞遮阴。
大热天,李建中几人穿着官服热的满头大汗。
东厂二档头万竟欢,指示身后的小太监道:“去吧,为诸位大人也撑伞去,这暑热的天,可别晒着大人们。”
“是,万档头。”
“这……微臣们惶恐。”李建中看了眼万竟欢,看了看高参的背影,有些迟疑。
高参接过凉茶,轻抿了一口,敛着眼帘道:“竟欢是为你们好,就受着吧。”
“谢高厂公。”
“呵呵……”高层沉沉的一笑,“谢咱家做什么?”
“……谢万档头。”众人抱拳行礼。
“小事,小事。”言罢,万竟欢敛了笑,复将视线转回到了海面上。
水师检阅持续三天,可这一天下来都累的人骨头缝疼。万竟欢被太监扶着下了撵,捏着肩头往屋里走。
“真是累死咱家了。”
“二档头辛苦了。今晚早些睡吧,还得两天呢。”
“对了,咱家吩咐你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您放心,一切都预备齐全了。”
“好。”
万竟欢刚洗完手。
有人打帘从门外进来,在身后为万竟欢解披风。
那是一双漂亮精致的手,指骨修长,指甲圆润。那人自后伸手到前襟,解开银白盘扣,细心地折了披风,往一侧的镂空绣花屏风上挂。
万竟欢拿布擦干手,挑了些香膏抹在了手上。小太监端着水盆,头也不敢抬,佝着腰退了出去。
万竟欢坐在软榻上,端起茶水刚抿一口。这时,腿上传来轻轻敲打揉捏的感觉,那手劲恰到好处,贯穿百骸的舒服顿时传遍全身。
“孝若。”
“是,干爹。”
“你伺候人的功夫倒是愈发的厉害了。”
“是您教的好。”
“咱家可不记得教过你?”
“儿子记得就好。”
闻言,万竟欢十分受用,心情都明朗起来:“有个干儿子到底是享福啊!你这么伶俐聪明,也不枉咱家看重你。”
说着,万竟欢挑起少年的下巴来,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等回京,咱家就带你去见世面。宫里的贵妃娘娘们必定各个都喜欢你,怎么样?”
“随干爹安排。”
“好好好。”万竟欢连说三个好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孝若,你想要的东西很快就来了!”
少年修长如蝶翼的眼睫在阴影里动了一下。
“多谢干爹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