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颜孝若……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葛氏和他的婚宴,从来没有取消。
之前他给商昭解释过缘由,许诺她会妥善解决此事。商昭相信他,可是偏偏如今,他不在宫里,不在她身边……
突如其来的,她将要自己面对。
“万贵妃,臣妾和你并无仇怨。得饶人处且绕,中宫之位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我夺不走,也不想去夺。”
初次见面,她从未料到是这样。
“商昭,不要以为你是首辅的女儿,本宫就不敢动你。我喜欢扼杀苗头在襁褓里,如今忍了你姐姐商韶这么久,你……我是断断不会再忍了。陛下的心只能属于我一人,你……最好给本宫消失。”
“我死了,你不会好过的。”她平静的叙述事实。
“哈哈……如妃啊如妃,你真以为自己是林如玥吗?河清娘子可是赛若天仙的美人,你再看看你……再者,本宫何时说过要你死?”她吩咐侍女紧闭殿门,将她带到内室,“本宫折磨你,多的是手段。”
侍卫把守在外,她根本逃无可逃。
对于万姜衣这种得了失心疯的人,商昭就算再言辞有礼,她根本都不会听的。毕竟疯子只一个优点,就是可以不顾一切的任性妄为。
这次,商昭遇到了人生中最黑暗的灾难。
数年后,午夜梦回。
她依旧会惊醒。
☆、自寻
非岚求助无门,见不到皇帝,更出不了宫。直到第三天夜里,万籁死一般的寂静里,琅宸宫殿门终于打开了……
商昭被丢了出来。
衣衫没有半点破碎的地方。非岚忍着心疼去扶她,“娘娘,醒醒……”
“疼。”
她面色死灰般的惨白。身子分明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痕迹,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停的呜咽着,只会说疼。
北风刮了一夜。
颜孝若得知消息赶回深宫,已经迟了。商昭昏迷了数日,太医皆不敢上前。非岚帮忙查看,也丝毫没找到红肿痕迹……徐鹤兮只能配副止疼药给她硬灌下去。
她在昏迷里,始终喊着一个字。
疼。
听着众人几乎心都要碎了。
终于,她醒了。
内殿里,只有她和她。
眼前是他憔悴的脸颊,她无力的扯出一抹微笑,像在冬天绽开芳菲的花。
她哭了,不知是痛的,还是心疼。但分明有些东西变了,瞳孔仿佛绽开了九冥里的佛陀,是圣洁,也是罪孽。
后来,商昭闭门养伤,不问世事。皇帝得知此事后,雷霆大怒。如今商府是大明的功臣,商胥掌控内阁,不可或缺;商赜征战沙场,功不可没;商韶入主内功,绵延皇室……可万姜衣就是胸大无脑,竟然蓄意毒害商昭,简直是自寻死路。
本就看不惯万姜衣毒辣的内阁联名上书,恳请皇帝将其贬入冷宫,终身不见。
皇帝就坡下驴,不敢冒内阁之大不韪,当即颁旨褫夺万姜衣的封号,将其打入冷宫。
就在他不顾往日情意,提笔拟旨时,随口问了钟隐一句,“你说这圣旨朕颁的合适吗?会不会让天下百姓觉得朕寡性凉薄?”
钟隐反问:“陛下可是明君?君当以天下为重。万贵妃是臣,臣自然以君惟命是从。万贵妃行事毒辣,超乎想象,陛下之旨也定是民心所向。”
“说的好。”
然后,万姜衣就被贬到了冷宫。
黑夜,腐朽阴污。
暗牢里传出女人嘶厉血腥的鸣唱,时而响起鞭子将肌肤抽的皮开肉绽的夜曲,扭曲的枯枝上一只饥饿的乌鸦双目幽绿,像是在寻觅死者最后腐烂的尸体。
“抽死你。”
然后是从未停息的鞭打之声。
月光高傲的从台阶上踱步而下,在他的怀抱里悄然停息。但似乎被他的冷冽吓到了,从枝桠上走来就微微战栗着,终是甘愿飞蛾扑火般为他镶嵌上一层濯清。
他坐在太师椅上,一袭血红色的飞鱼常服,头戴描金黑色暗纹冠。红锦丝带在耳侧随风扬起,伴着漆黑如墨的发丝,侧脸精致月貌风华。袍下的双腿交叠着,显得修长而有力。
铁窗外。
一轮缺月在梧桐树梢游离。
行刑室外,伴随着女子气若游丝的呻吟和惨叫,一只黑色蝴蝶从铁窗外飞进来,在他身侧留恋盘旋。
他轻掀眼帘,伸出手,那只蝴蝶毫无犹豫的就落在他的指骨之上,蝶翼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