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陛下虽然身子渐好,但内阁那帮老臣连续数日上书奏折请陛下立太子。除了珏明皇子年仅一岁,其他几位皇子皆在襁褓当中。”郑悠委婉道:“倘若陛下要立珏明皇子为太子,德妃定为母后皇太后,可如今掌管后宫的却是如贵妃,到时若两宫争权,太子和诸臣夹在其中该如何自处?”
朱有谵自觉地思量了一下,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后代留这安定的朝局,不能像他,好不容易继承江山,到头来发现乱的七荤八素。在他继位期间,唯一干了两件大事,一解决江浙雪灾,二平定蒙古叛乱。
“朕的确属意珏明,咳咳……可他还太小,必须有个母后好好的辅佐他。可商韶虽是才女,但谈到政务……唉……一窍不通。”
“那陛下为何不让如贵妃辅佐皇子呢?”
“她非皇子生母,不能服众。”
“为何?”郑悠的声音高了几度,“若陛下将如贵妃加封皇后,那她理所当然成为太后皇太后,到时便名正言顺了。”
“皇后?”朱有谵喃喃自语几遍,“皇后的位子本来是留给她的,任何人都咳咳……不能霸占,商昭也不行。否则朕背信弃义,奈何桥上就再也等不到她了。”
她?
皇帝口中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竟然比商昭的位置还重要,重要到让他这般念念不忘,甚至在此刻都想将皇后之位留给那人。
“陛下,那如贵妃……”
“朕其实想让她为朕殉葬。”他眼皮在打架,神情迷离,似乎又被金丹折磨的神志不清了。
“不……绝对不行。”
“爱妃难不成也舍不得朕吗?若你想陪着朕,朕也可以下令……”
“朱有谵,你疯了!”郑悠慌忙的移开身子,眼底闪烁着惊悚,“我不会让你杀惠成法师的,我也不会陪你去死。你别做梦了。”
“贱人,你竟敢直呼朕的名字?”
“有何不敢?”
“你……咳咳……”朱有谵吃力的撑起身子,吐出一口鲜血泡来。
郑悠环视一周,从书桌抽屉抽出一张空白圣旨,迅速研好墨放在朱有谵眼前。
“陛下,你恐怕真的时日无多的了。你要么在遗诏上写立朱珏明为太子,要么什么都不写,到时亲王争位,你的儿子就什么也没了。我不想逼你的,但如贵妃绝不能死,你自己想清楚了。写还是不写?”
朱有谵犹豫了许久,久到身子都几乎变凉了,他才吃力的提笔:“好,传朕旨意,大皇子朱珏明立为太子,入主东宫。其母商韶谨持贤德,依例垂帘听政,直至太子成年,特命内阁三老,商胥,张历荏,徐敬安为太子辅臣,辅佐朝政。
朱有谵刚写完,郑悠就迅速的抢过了圣旨,“玉玺,臣妾自己盖!”
“你……贱妇,朕今日受你裹挟,待咳咳……朕痊愈后,定要将你打入冷宫,不得好死!”
“等你有那天再说吧。”
郑悠讽刺的一笑,离开了。身后是朱有谵谩骂之声,幽幽荡荡,她走出宫殿,有人在等她。
“东西呢?”
“给你。”她将圣旨递出去,不肯放心的问道:“我已经照您说的做了,如贵妃会没事吗?”
“她会安然无恙的。”扫了眼圣旨,颜孝若将其交给了钟隐,“把圣旨拿到司礼监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另外派人去御书房搜,朱有谵狡兔三窟,为人多疑,他定暗中藏了遗诏,一定得给我找出来。”
“是,干爹。”
“悠嫔,您请回宫。这交泰殿有咱家照看着就够了。”
“那皇帝呢?”
“黑白无常已经在路上,您说陛下会如何?”
“……我知道了,告辞。”
三日后,皇帝病危的消息被他故意放出,各地的亲王联名上书要来京都面圣。朝里的阁老也连番入宫,想打探皇帝的口风来得知下任天子的人选。
对于皇帝的病,他们毫不提及,仿佛心死成灰。毕竟,从朱有谵迷上服用金丹后,众臣早已没了搭理他的激情。
总会死的,不是吗?
可就在诸位亲王操兵训马准备入京之时,皇宫的丧钟从遥远的千里外敲响了。朱有谵在深夜,因病无医而驾崩,时年三十四岁。内阁的矛头再次对准颜孝若,说他密谋造反,暗中毒害皇帝,朝堂上闹的轰轰烈烈。直到他亲手拿出圣旨,在金銮殿上宣读:
“传朕遗诏,大皇子朱珏明立为太子,入主东宫。如贵妃商昭谨持贤德,加封为后,为圣母皇太后,依例垂帘听政……”念到此处,他的视线在商胥身上停顿一下,“直至太子成年。特命内阁三老,商胥,张历荏,徐敬安为太子辅臣,抚军监国,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