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北镇抚司千户何在?”
“臣在。”
“本王命你率领缇骑加强皇城巡防,若有不安分者不用上奏刑科,也无须帖签,直接逮捕。皇城若出了事,到时本王就直接办你的罪,你可知道?”
“是。”
朱有谵享受着发号施令的乐趣,心里有些飘飘然。但他却不知道,若没有东厂十二干事在他身后默默的撑腰,众臣根本就不会听一个失宠亲王的吩咐。
文武百官忌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暗中掌控一切的东厂和虽然不在场,却掌控着东厂和朝廷话语的那个人。
朱有谵只是绳上的跳蚤,颜孝若才是幕后的主谋。
商胥早就看清了一切,所以才选择暂时的隐忍。
然而,朱有谵却有了自己独大的错觉,但这种错觉,一但形成慢慢的就会变成一种习惯。
一种不自知的,隐含危险的习惯。
夜。
华阳宫。
外面传来兵甲之声,几名禁军走了进来。丰容等人丢下缝制的冬衣跑入正殿,只见禁军正站在商昭面前:“参见宁妃娘娘。请随我们走吧。”
非岚觉得不对劲,“去哪?”
“哕鸾宫。”
“华阳宫待得好好,干嘛要去哕鸾宫?”
“娘娘您还不知道吗?陛下驾崩了,没子嗣的妃嫔都要陪葬,如今都迁往哕鸾宫了,您也不例外。”宁妃还算是四妃之一,该有的恭敬体面还是有的。
一听“驾崩”二字,众人心都漏了半拍。
“小姐,怎么办,怎么办?”非岚慌了神,抓着商昭的胳膊不由的用了劲,语气带着颤音,“您可是首辅的小姐啊,要不……要不找人去找老爷,要不找大少爷,他一定会有半办法的。”
“非岚。”她的声音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现在事情还没到最糟的地步,你先别急。我相信大哥,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
“真的。”
“小姐,非岚不让你死,非岚舍不得你。”她猛地抱住了商昭,在微一愣怔之后,她伸手安抚性的拍了拍非岚的背部。
“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的。”
“宁妃娘娘,该走了。”
“小姐,我也要去。”非岚道。
“王爷吩咐了,侍女一律不许跟过去,违令者斩。”禁军头领道。
“小姐……”
“你安心在华阳宫待着,不许乱跑。知道吗?”她的语调不高,却极具震慑力。
“嗯。”非岚艰难的点头,不舍得撤开手,“我会等小姐回来,小姐一定要回来。”
丰容等人看着商昭离去的背影,心里百味杂陈。若是没有她,今日被带走的人或许就是她们了。连首辅的女儿都无法自保,她们又会如何呢?怕是除了死,就再无他选了。
哕鸾宫里,哭声如荆棘般勒出淋漓的鲜血。所有的柳绿桃红皆成了残红衰翠,再也没有往日的鲜活生机,仅剩如引颈的百鸟残余悲惨的哀鸣。
没有人会管你曾经有多高贵,有多风光无限,如今进了哕鸾宫,结局都将只有一个。无助的女子们堆满宫殿和庭院,将近有一百多个。商昭站在耳房窗下,外面有各色各样的啼哭,让人心生无端的不安。
指尖转起佛珠,唇边念起清心的佛咒,她缓缓的闭上了眼。
六宫的丧钟再次敲响。
无尽的哭声复又响起,笼罩在灰蒙蒙的皇宫上空。
月上中天。
司礼监秉笔王图从执笔殿前堂来到后书房,偻着腰将漆盘放在了书桌上,“掌印,哕鸾宫朝天女的名单出来了。”
“多少人?”
“统共一百三十二人。”
翻开名单,他提红笔在上面写了什么。
“按旧制办,一律赐白绫。棺木置备好,明晚就送娘娘们上路。”
“是。”王图接过漆盘,返回执笔堂后翻开了名单。最后一页,一个妃子的名号被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一个红字,“赦”。
那个妃子的封号为:
宁。
☆、平静
宁太妃,您可以回宫了。
司礼监秉笔杜斐亲传谕令,刚入哕鸾宫半日,商昭又安然无恙的返回了华阳宫。后一月,自朝天女殉亡的那个降雪的冬夜起,皇宫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行皇帝葬入皇陵后,以朱有谵为首的东厂把控着朝堂,和以内阁为首的保皇党形成了紧张的对峙局面。皇后敬氏已经被监禁在内宫,一但太子回京,将会上演一场瓮中捉鳖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