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释月倒了一杯茶,彬彬有礼地回道:“是,都听大夫人的。”
这便是形同软禁了——双雨有些焦急地看着江释月,江释月却不慌不忙地喝着茶,一点都不急。
“不要急,”江释月对双雨笑道,“该急的是他们,现在他们把我软禁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如此一来,他们再出任何事,可就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姑娘对五姑娘做了什么?”双雨回头看了好几眼,确保那几个婆子离得远听不见,才十分好奇地问了一句,“怎地官兵突然来要把她抓走?她不是和尚家择清了吗?”
“自然是些有用的东西,”江释月轻轻吹着手中茶上漂浮的茶叶沫子,笑道,“双雨,你可知,一个女人为了自保咬出夫家贪污,圣上可以宽恕,但若是另一件事,圣上却不会宽恕。这件事无论跟谁,扯上哪怕一丁点的关系,圣上都不会放过的。”
双雨听得心惊:“这是什么事?”
江释月眯了眯眼,薄唇轻轻巧巧地吐出了两个字:“谋逆。”
算算时间,大概在明年春考过后不久,四王爷——那个当初因夺嫡中立而保全了一命的齐王——终于没有忍住,策动了延阳开年以来最大的一场叛乱。这场叛乱虽被禹王平定,但其牵连之广、扎根之深远超人们预料,无数朝官落马,信京用鲜血进行了一场大洗牌,也将禹王拱上了最最炙手可热的位置。
禹王生性残暴,若非机缘巧合平定了这场叛乱,本坐不到那么高的位置。上辈子她为了保南郁平安,被这位王爷残忍地亵玩,甚至在她病重之时他都不打算放过她,若说是南郁亲手将她害死,那么禹王绝对是帮凶。
她若想复仇,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齐王叛乱之前,找个人将这功劳截胡,不能让禹王成为嘉朝第一权王。
因而她在江凌瑶大婚当日,偷偷缝进她婚服当中的,是一份名单。
是她费了好长时间,绞尽脑汁地默写出来的、齐王叛党的名单,一旦这份名单公诸众人,定会引起有心人的重视,将谋逆扼杀于襁褓之中。尚家父子本就是齐王党,将这份名单藏在新妇房中,正好落实他们的罪名。
江释月这般想着,微微地笑了。
花荻进门之后对院门处守着的婆子倒是十分好奇:“那些婆子是来做什么的?”
“不妨事,”江释月道,“你可听到大夫人与她的人说什么了?”
“听到了,”花荻点头道,却似乎不怎么担心,“大夫人先是打算准备银子,去打探打探牢中的消息,后来她又唤了一个婆子,让她去找漕帮的人。”
“漕帮的人?”江释月奇道,“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可还记得,再过几日便是琉璃光如来圣诞,”花荻托着腮道,“届时信京女眷大多要往城郊灵渡寺上香,江家虽然出了事,但礼不可废,大夫人还是要带着你去灵渡寺的。”
“哦,她找了漕帮的人,想要对我动手?”江释月几乎立刻便明白了。
“是,这女人恶毒无比,居然还说让那些人不要要姑娘的性命,”花荻皱着眉,低声说道,“只说留姑娘一条性命,扔到闹市去——这样的心肺肠子,怕是都烂透了。”
扔到闹市去——让众人皆看见这般情景,那她便也与死无异了。江释月淡淡思量着,钱瑜并非出身高门大户,学来了这一堆腌臜手段,当真是惊人得很。
她犹在思索,花荻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不必忧心,这点小把戏我还看不上眼,到时候姑娘只管跟着她去便是了,我保证姑娘一点事都没有。”
“你如何保证?”江释月有些诧异,随后想起了什么,便笑了出来,“你上次告诉我你在漕帮有人,只是不知是什么人?”
“是漕帮接了生意必须上报的人,”花荻笑道,“钱瑜不是想找人往姑娘身上泼脏水吗,我偏偏要让她自己喝了这脏水,还有苦说不出来。姑娘放心,她想怎么对你,我便怎么对她,左右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没过几日,尚家的罪名便定了下来,不过只说是涉嫌谋逆,却没有点明到底是跟了谁,谁有谋逆之心。信京一时间噤若寒蝉,这样云淡风轻的罪名,却偏偏更能引起人们的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