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劲弩飞射,刀光起伏。二人将四周清理了一下,孙破一边对周温道:“这场仗一共也没多少人,打不出什么复杂情况……那道口子附近,兵力必然薄弱,或有转机——你带他们先去!”
周温看了他一眼,这次没废话,二话不说就走。他在孙破的私军中倒也是很有威望的,三下五除二召集了人,浩浩荡荡地往北边攻去。
他抽空回头,瞥了一眼孙破。孙破留在乱军之中,只从涌动的锋刃和脑袋中露出小半个头,在看着另一边。
他看着的方向,有一个人,用着一把熟悉的长剑,剑法大开大阖、锐不可当。那人一抬眼也看见了孙破,却对他视若罔闻,只是错开目光,杀尽了周围的人,高举起剑来发号施令。
雷鸣电闪,暴雨如注。
血像流水一样,士兵们像流水一样,从她的胳膊上,从她的身边流淌过来。
周温没上过战场,不由得看呆了。
“快走!”孙破怒喝。
他这才回神,拎着孙破的一干副将们继续跑。迎面两侧冲过来数不尽的辰台人,与他们拼杀在一处。幸而周温个人的武艺是比孙破还高强的,率众冲锋倒很适当——
不太对,他想道,这好像……和孙破想的有所不同。
这里的人明显比身后的难缠,人数也更多,一层层地涌过来,每个十夫长都是精通地形的人,指挥着手下士卒,像围猎一样……一时暗藤呼啸,苍林动荡。尤其今日大雨,天色昏昏,只见鬼影幢幢、风声烈烈,更显得他们气势迫人,令人心生怯意。
周温虽然不曾陷入缠斗,可是一离开营地,也被这片密林生生绊住了脚步。他连兵书都不曾看过,可是在战场上,到底反应了过来:“回撤!!”
这才是甘怡的陷阱!甘怡早就想到孙破会如何应对了!
周温心里发冷,可是此刻将人撤回,哪怕孙破的私军训练有素,也来不及了。
只见面前忽然拉起一道藩篱。那藩篱是用这里的树和藤蔓做的,藏在丛中,竟全然不见痕迹;拉动的声音,更被雷雨声掩埋。若非周温眼力过人,只怕还以为是树影摇荡!
“回撤!!!!!”他又惊又惧,一把温润的嗓子骤然破了音,“有陷阱!回撤!!”
副将们听出他的呼喊,忙连声喝止:“小心埋伏!!不要转身!”
周温自知自己不通军事,立刻修改了自己的命令:“辰台有埋伏!小心防备!!”
可哪里来得及?战场永远是一招错满盘输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混乱中听了周温的命令,转身撤回,同时怒吼着拉过自己的同伴:“回撤!!!”——要求撤退的命令和小心防备的指令都被雨声拍打成低低的一团,一瞬间就混乱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周温睚眦欲裂,身如利箭,转瞬落在那藩篱的机关旁,要斩杀辰台将士。那处的辰台人显然也对他始料未及,周温当头劈倒一个头目,横扫一片,可要拉起藩篱,是数队人分开使力,只杀一队人,哪里能奏效?他又去拼命要斩断藩篱。那藩篱又岂是这样容易破坏的?何况又浇透了雨水,又滑又韧——周温空有一身武艺,终于也不能阻止!
一人之勇,如何能左右千人之战?
藩篱缓缓站起,上面的树枝打满了结。周温眼睁睁看着一根根削尖的木刺随着藩篱的树立而落下,落到这些结上,这藩篱瞬间就变成了一堵长满凶器的大盾!
它就像一张网,把所有交战的人都结结实实地兜在了这里。
此时,众人都知道要往回撤了,纷纷逃开,人挡杀人,一路竟也砍杀了不少辰台士卒。
可是,身后喊杀声又至!
甘怡这不是“网开一面”。
在周温少年时和人单挑的经历里,这叫“抄了他老家”然后“按着脑壳揍”。
☆、第四十八章
大局已定。
甘怡熟悉地形、抢夺先机、士气高涨,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丛林里的雨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这场雨还没有停,辰台人就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周温只带出了一小队人,仓皇逃了,因此没能看见战役的最后。
战役的最后,甘怡和孙破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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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带着人突围的时候,甘怡在指挥人马向前冲,要配合那道藩篱对孙破私军形成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