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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客栈,甘怡把《断红尘》往蒙追月怀里一扔,就坐到桌边开始写信。床上灯光昏暗,蒙追月躺着,没法看,便把它放到枕边,问道:“甘将军这么忙?又在给谁写信呀?”
甘怡道:“三殿下。”
蒙追月“啧”了一声,有点不开心。她恨铁不成钢道:“你瞧瞧你,自从出了京,给三殿下写了多少信了?平心而论,你真是事事都要问她么?”
甘怡侧了侧头,像是要说什么,而终究没有说。她摊开纸,润了润笔。
蒙追月认命地叹了口气,跳下去,把灯熄了。
甘怡不满道:“你干什么?”
蒙追月道:“甘老五你清醒一点——三殿下跟谢家二哥感情那么好,容不得你插足!”
甘怡在黑暗里皱了皱眉,问道:“谁要插足?”
她把笔扔了,重新去点了灯,道:“三殿下和谢家二哥青梅竹马,谁要插足?”
结果这一点灯,灯将她当面一照,蒙追月忽然看出她脸色不好来。她忽然问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甘怡没意识到她问的是什么,理直气壮道:“去了一趟施德关,听了柳戏,给你带了剧本,怎么?这和三殿下有什么关系?”
蒙追月再次认命地叹了口气。
她自认为不计前嫌地上去,把甘怡的外衣一剥。甘怡始料未及,竟一下没拦住,露出腰侧的伤口来。蒙追月一下子变了脸色,沉声道:“所以我问你干什么去了——谁问你和三殿下有什么关系了!”
甘怡——甘怡只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今天柳戏演到一半,有人对我和孙破行刺。”她言简意赅地说。
蒙追月道:“行刺你‘和’孙破?”
甘怡耸了耸肩。蒙追月于是知道她自有打算,也不再追问了,低头剪开她的衣服。
这人受了伤,就一直没管,回来也不提,一门心思地去给三殿下写信,非得拖到蒙追月自己发现——有的地方肉都要黏在衣服上了。蒙追月心疼地开启了连珠炮:“你是傻的吗?这么长一条口子都不知道吱一声?都快豁到肾了——你连肾都不要了??我就告诉你,如果肾坏了,以后就算你把三殿下三到了手,她也未必——唔!”
甘怡捂着她的嘴,斥道:“什么有的没的!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这些话!”
蒙追月委屈:“我那些平民的玩伴有的都嫁人了,难免会学到的嘛……”
甘怡摆出一副家长的模样:“学点好的。”
蒙追月:“嘤。”
甘怡更正道:“不准拿来编排三殿下。”
甘怡补充:“跟谁都不行!”
蒙追月摇摇头,“啧”了一声,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样子。想了想,她抬头问道:“甘老五,我告诉你,就算和三殿下比,你也得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总听说过吧?再说,现在时局如此,辰台各个将军都珍贵得不得了,三殿下还得指望你去打仗,你若是死了,她好容易布好的网就散了。穆国和燕桥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肯定会揪住这个漏洞的。”
甘怡道:“嗯,我知道。”
蒙追月一脸不信。蒙追月道:“真不知道三殿下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死心塌地。”
甘怡今晚本来就听她说得很离谱,也觉得她并不相信自己已经放下了对三殿下的心思,便解释道:“我已经将三殿下放下了。可三殿下毕竟于我有大恩……你知道我本来是什么样。那种状态,和刀剑一样,过刚则易折,是三殿下把我收好,归拢了我身边的戾气,教我怎么在鞘里和人相处,我才得以成为如今的我。”
蒙追月哼了一声以示听到了。
而甘怡知道这个“哼”的全部意思是“我听是听到了,至于我信不信,你就管不着了”。见她还不信,更担心以后生出误会来,便道:“我的确曾对三殿下有过非分之想——不过三殿下出身高贵,深受宠爱,并非我能高攀得起的。就算身份上能,我也终究是个女人。三殿下出身皇室,不说她是什么态度,陛下和二殿下也绝不会同意。何况,谢家二哥是那么好的人,无论出身,还是人品,或是本事,样样都好过我,配得上三殿下。他们又感情深厚——若不是因为时局,前年不是已经要成婚了么?这么多年了,我何必念念不忘、自讨苦吃?我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