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心不甘情不愿地解了绳子,站到一边。
这个人叫方清平,是个权倾朝野的文官。但是他和谢甘蒙三家政见不合,往日多有冲突,每每会面,常常不欢而散。
眼下倒顾不得那么多了,甘怡忙问道:“兆熙十九年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三殿下如何?”
同时方清平也在问她:“这么些年,你为什么音信全无?!”
两人都是一怔。方清平道:“三殿下近来抱恙……不过无大碍。先回城吧,去我府上,我告诉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甘怡松了一口气,道:“去甘家吧。”
方清平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甘怡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惊疑地看向了方清平。
但方清平只道:“你们谢甘蒙搬了家,从这里去甘家正好要经过摄……方府。我们聊完,我再派人送你过去。”
甘怡便不好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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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怡有些失魂落魄地跟着方清平走了。
方清平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头,也就是辰肃帝和辰池的脾气都好,要是换了去做穆国或燕桥的臣子,要不了一年就能从朝官的位置上被打下来。
但是现如今,再暴躁的脾气看起来也收敛了许多。甚至他府上的丫鬟端错了茶,他都只是摆摆手,道:“无妨。”
他脸上的皱纹比三四年前多了一倍有余,白发倒是少了——更稀疏了。
他端着茶,沉默了半天,好像不知道从哪说起。甘怡最终等得不耐烦了,再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清平抬起松弛的眼皮,问道:“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甘怡只得三两句话,将远鄢、茂林等事告诉了他,孙破这个名字甚至提都没提——她的语气因此有些不善:“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方清平的脾气马上被挑了起来,他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道:“辰台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守住都城!要不是你忽然失踪,三殿下能——”
甘怡紧紧盯着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唯恐错漏一个字。可偏偏方清平又不再说了,只是猛喘了两口气,又抱住了茶盏。
甘怡出离愤怒了。
“三殿下到底怎么了?!”
“三殿下染疾,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砰!”
方清平几乎是把杯子砸了出去。杯里的热水溅出来,刺在甘怡手背上。
她起身就往外走:“我去看望三殿下。”
“你给我站住!”
甘怡霍然回头,一字一顿道:“方清平,你只是个文官。管不到老子头上!”
方清平冷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三殿下放了政,封我为摄政王!”
“封你?”甘怡会以一个同样的冷笑,“平日里就你看三殿下最不顺眼,三殿下哪怕放政,又为什么封你?”
丢下这句话,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方清平在她身后道:“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你失踪了三年!你滚出去,看看我府上的匾额写的是什么!”
甘怡横冲直撞地出去,本想直接冲到皇宫,却终究因为这句话停下了步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
那匾额上,千真万确,写的是“摄政王府”。
她眼前一花,一直吊着的那口气再也撑不起来,整个人从剑锋软成了鞭子,一下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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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她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在锁云关多年,她——收缩了一下肌肉,发现自己可以动,马上就一拳打向离自己最近的人,然后用力摔了旁边的碗,捡起一片碎瓷,跳下床,光着脚就狂奔了出去。
冲到一半,才发现不对。
这里已经不是锁云关了。
这里没有石板,是一处官邸。
然后发生的一切才渐渐涌入她的脑海。她退了一步,大声叫道:“方清平呢?!”
“你发什么疯?!”方清平的声音气喘吁吁地传过来,“你发什么疯!”
甘怡一转身,就看见他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刚一凑近,就在自己肩膀上用力一推:“给我过去躺着!”
这高瘦的小老头还挺有点力气,甘怡一时不防,竟然被推了个趔趄。方清平一路把她推回到床上,问道:“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