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准死!”她小声哭叫,“不准死!!”
谢云令有点懵,旋即反应过来,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好啦,我是逗你的。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绝不会死。我还要比你活得久,活到你死之后,活到胡子眉毛都白了,盯着咱们的儿子孙子们给你烧纸钱。然后等你耐不住了,托梦来找我,我就跟你走,咱们一起再走,好不好?”
辰池原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被他揽着,缩在他怀里,闻言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胸口上:“你、你不准食言!”
“我不食言。我何曾对你食言过?”谢云令哄她:“你就是我的命,你还在,我就死不了的。”
辰池抽噎着笑了。她揪起谢云令前襟,毫不客气地擦了把眼泪,道:“你发誓!你若是食言,就、就……我就不得好死!”
谢云令一听,哪敢这样说,推辞道:“怎么能拿别人发誓?这样不灵的。何况,生死之事……”
辰池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灵你还不发!你骗人!你心虚了!”
说罢,作势又要开始哭。谢云令忙哄她,想着既然有辰甫安——辰池的二皇兄——那样的人物,辰池也断断万万绝不至于不得好死,才道:“我若食言,你就……不得好死……”
那个“你”字,他明显放低了说,仿佛生怕惊动了神佛,真拿它当真。辰池却不满意,道:“你跟我说!”
“我谢云令若违背誓言,”
“我谢云令若违背誓言,”
“先于辰池而死,”
“先于辰池而死,”
“就令辰台皇长女辰池,”
“就令……辰台皇长女辰池,”
辰池此时仗着是在谢云令面前,已经不再考虑太多,只一味想斗狠,只想吓住谢云令,因此只拿这誓言当了儿戏,甚至也不曾想它若真实现了会如何——她接着道:“千刀万剐,受尽折磨而死!死后无处安葬、弃尸荒野!”
“……”谢云令心疼辰池,光是听着都心惊胆战,道:“这誓太毒了,我不能发。哪怕不可能,我也不能这样说你!”
辰池瞪他。
“瞪我也没有用……庸玉,我不能发这样的誓。对你太狠毒了,我连说都说不出口……若我死在你之前,就叫我受尽折磨而死,叫我弃尸荒野,好不好?”
辰池眼里蓄满了泪,叫道:“不好——!”
谢云令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嘴,笑道:“不好也没用,我的誓已成了。”
辰池顿了顿,气得涨红了脸,凶巴巴地扯掉他的手,扭头扑进卧房,“砰”地一声把门摔得惊天动地。
明莘一脸懵地探出头:“?怎么了怎么了?我睡着之前你们不还聊得好好的吗?”
谢云令苦笑,没有回答他,只道了句“失礼”。他在辰池门外站了一会,哄了她几句,又是认错又是保证,见屋里实在没回应,才走了。明莘看样子还想追问,被明宇捂着嘴活活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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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冷战旷日持久——久到孙破都经过了辰池的第二次试探,被从牢房里放了出来,辰池为了补偿他“牢狱之苦”,自掏腰包在繁春楼设宴,两人都还没和好。
往日小打小闹的,两人还没等吵呢,就先心疼对方,受尽煎熬,各自认错了。这次辰池和谢云令却都不肯让步,死不松口。
而在座的,除了甘怡,都精的不行。就连甘怡都觉得不大对劲——她悄悄侧身,小小声地问蒙追月:“三殿下和……谢二,还没和好啊?”
蒙追月顶着一张娇嫩的脸、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端着悠悠的姿态,回答她:“谁知道——我最近忙着跟施城主研究石散,都多少天没见他俩了。”
“跟着施城主?有进展吗?”忽然插进来另一个声音,把蒙追月吓得原形毕露,一筷子就戳了过去。只见问话的是孙破,他随手岔开蒙追月的筷子,冲甘怡笑了一下:“我关心小孩子的身心健康,不过分吧?”
——归根结底,还是开宴前甘怡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过分”,他便抓住这个词不放了。此刻甘怡见了他,就如老鼠见了猫,顿时老僧入定般,正襟危坐,一声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