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太华_作者:梨花煮粥(129)

2019-03-22 梨花煮粥 虐恋

  不过是少年时的柳旷偶下昆仑,偶然救了一个女子,水白烟罗衫,淡紫百蝶裙,娇滴病弱的一个人,满身书卷气息。

  昆仑的三个弟子中,柳旷素来以足智多谋、心机深刻闻名,但见了这女子,满腹机心都烟消云散。

  她说出来历,是大秦城城主的妾室,名唤沧云。

  恨不相逢未嫁时,佳人原来早有夫婿,柳旷只得按捺下满腔的心事。

  不料两年后,她突然飞鸽传书,告知他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弱子长恭初登城主之位,盼他扶持一二。

  从前的柳旷从来不信什么为情所困的鬼话,但只这么一封平平淡淡的书信,他心甘情愿地为穆长恭谋划一切,稳定大局,扶持着穆长恭坐稳了城主的位子。

  在大秦城,他化名为左拂尘,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角色,自知为了帮扶穆长恭,双手染上不少血腥污浊,绝不容于昆仑,于是策划了一场完美的假死,将爱徒赵伯雍托付给少年师弟,玩了一出金蝉脱壳。

  幼年之际,师父曾谆谆教诲,为人在世,须得磊落光明,旷儿你心思百转,本是好事,但若用在不妥的途径中,却是大害。

  师父的话缭缭在耳,此刻思及,人生恍若一场大梦。

  他到底是昆仑山上的骄子柳旷,还是多年来铁血手腕,狠辣心肠的左拂尘?

  数语说毕,他凝望霄衡,唇边弥漫着一丝说不出意味的苦笑:“师弟,师父将衣钵传授于你,你便是昆仑之主,你若要清理门户,我亦无话可说。”

  赵伯雍合起手中的扇子来,幽幽的一声叹息:“咱们昆仑,尽出些情种。”

  霄衡微一沉默,冷然道:“人各有志,师兄好自为之,若再行不义之事,我绝不轻饶。”转身出门,赵伯雍忙道:“师父,我明儿再来瞧您老人家,夜深了,您先休息。”

  两人顺着长廊默然走了一程,只见廊下独自立了个淡绿衣衫的少女,秀发在晚风里微微起伏,双手捧了药碗,别过了脸,语气淡淡的:“师叔,你身子还没大好,还需喝药。”

  霄衡接过了药碗一气饮尽,道:“多谢。”

  她冷着声:“师叔客气了,你为救我而受伤,做师侄的做这些小事,都是应该的。”

  一整日她都清清脆脆地唤他“师叔”,谪仙终于凝了凝眉:“你不……不必太过讲究礼数,一直唤我师叔。”

  她冷冷道:“我哪里敢?”

  赵伯雍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大觉不妙,急忙找了个借口,一溜烟儿地走了。

  霄衡微微低了头,向她道:“走罢,我送你回房。”

  她的语气愈发平淡了:“怎敢劳动师叔大驾?”

  他颔首道:“也好,那你早点休息。”说罢便向长廊那侧缓步而行,莺七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顿足道:“你不知道我在同你生气?”

  他怔了怔,半边脸颊在月光下神光离合,泛着冷玉似的光芒:“我已喝了药,也很承你的情,你为何还生气?”

  莺七嗔道:“你还在同我装糊涂!霄衡哥哥,你若是不喜欢我,只直说一句便是。我这人十分爽快,只要你现在说一句话,我便再也不吵着你啦。”

  对面少年长身而立,颜容沉寂如雪夜寒泉,却是良久不语。

  莺七向他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相识以来,我便处处容让你,哄着你,自己也觉得奇怪,对着你,总是不由得温柔亲切了许多。何况那日伏羲崖上,你不顾自身安危地救我,我……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

  霄衡心潮起伏,柔声道:“莺儿。”

  她向他摇了摇头:“从前我只道自己喜欢师兄,坠落伏羲崖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将他当作兄长。从小我便对师尊和师兄撒娇惯了,从来都是别人宠着我,只有对着你,我才真心实意地想要宠着哄着。”

  他轻声道:“你不用让着我。”

  她双靥流霞似火,声音低如蚊呐:“你这般好,我只觉自己配不上你,那夜水姑娘同你说她的心意,我听了很是不开心,后来我才想明白缘故,原是我怕你答允了她。”

  说到这儿,她明丽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惆怅的阴影:“若你答允了她,我要怎么办呢?”

  霄衡叹道:“我怎会?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