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七正自注视着他的微笑恨恨不已,想老天怎可恁地偏心,陡然间听他说出这番话,瞄了瞄承沅,后者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脸色刷的雪白。
他师姐见到他这副神色,很是同情。她知道承沅一向对他的易容术十分自矜,现下被一眼识破,想来他心下很不好受,走近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不是你易容术差劲,喏,他不也说了,是因为听说南城主武功高强,才猜出来的么?”
略凑近了些,在他耳根边悄声道:“其实这事压根儿不怪你的易容术,只怪流光武功忒也差劲,连霄衡一招也接不了,这才给他看出破绽来。”
承沅泪眼盈盈:“师姐,真的吗?”
他在太华山诸弟子中排序第五,性情却远比容渊、云方两位师弟柔弱,因受了不小的打击,含了一包泪,愈发的标致水灵,我见犹怜。
莺七这个做师姐的母性大发,一时却忘了他还比她大上两岁,蔼然道:“自然是真的。”
师姐弟刚说了两句体己话,那边厢霄衡已收敛了微笑,森然道:“南城主,在下此来,正为取你性命,你喜欢什么样的死法,不妨说来听听。”
步宛青忿忿嘀咕:“这人未免也太嚣张了,若给我些时辰,让我在此处遍布机关,看他还敢不敢吹大气。”
不防霄衡转目一瞥,一惊就近躲在容渊身后,一时却没想起若论武功,她这位师兄尚不及她了得。
容渊摇头摆脑,朗声说道:“霄衡,你武功虽高,但杀人如麻,身上戾气甚重,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因果相循,你此时不改,将来必有业报,勿谓言之不预也。”
正自胡扯,忽见霄衡陡然欺近,手中桃枝倏地绽出一片白茫茫的剑光,不由得手忙脚乱,惊呼出声。
洛烟兰见他危急,叫道:“六师兄!”急挥瑶琴,恰恰替容渊挡去雷霆电闪般的一击。
霄衡不欲与女子动手,霎那之间收回七分力道,桃枝变刺为拂,在洛烟兰琴上一拂而过。
他手中所持的桃花枝条柔韧之极,但给他凝注滔滔真气,锋锐已不输于利刃,洛烟兰的瑶琴乃寒铁打造,做工精良,但给他桃枝一拂之下,登时喀拉拉之声不绝于耳。
莺七纵身一跃,挡在洛烟兰身前,怒道:“喂,你是男人不是?我九师妹这么美的姑娘,你竟然还对她动手!”
她平素吊儿郎当,难得正经,但眼见同门危急,顾不得惧怕他绝世武功,当即挺身而出。
杨篁倏然变色,唯恐霄衡一怒,这个师妹就此殒命,叫道:“莺七,小心!”
莺七活了这么大,杨篁对她一向温和有礼,总以“师妹”呼之,众同门自然叫她师姐,温轩一直不忿她位分居长,平常总提着叫她大名,唯有恼怒之时方才半挖苦半抓狂地叫她师姐,这“莺七”二字,素来只有师尊如此称呼。
此刻生平头一回听师兄叫她“莺七”,不觉很愣了一会儿神,啊,对了,师兄下一句说什么来着?她面对师兄一向反应有些慢,还未回忆成功,眼前青衫拂动,秀拔如竹,杨篁已挡在她身前。
莺七很感动,她不知自己在师兄心里竟有这么高的地位,能得他奋不顾身相救,真是死十回也值了。
谁知霄衡并未有动手的意思,倒是颔首道:“姑娘说的是。”
莺七扶好掉落在地的下巴,正色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杨篁拾起洛烟兰的瑶琴,递了给她,说道:“九师妹,你先退一边去歇息,动手打架这等煞风景的事,你一个女孩儿看看便是了。”
霄衡淡淡道:“阁下人中龙凤,绝非南旷微的手下,我不欲和你动手,还请让开。”
杨篁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阁下莫怪!”
莺七听了杨篁对九师妹的几句温言细语,心下正有些泛酸,见这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三言两语,只怕又要打起来,生怕师兄吃亏,忙道:“且慢!”
霄衡对她居然还算客气,道:“怎么?你想和我打么?”
她心里一哆嗦,但想师尊一直教诲,身为太华弟子,视死须得如归,更兼师兄便在身侧,胆气顿时壮了,说道:“动不动就打架,以武力决定胜负,那多没意思。不如咱们打个赌,来场比试,我若输了,任你处置,但你若输了,却须得立刻离去,不得再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