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另一侧,柳士杰自怀中拿出刚刚蔺玉婵给的点心,淡笑着说:“郡主真是小孩子心性,这糕点是用玫瑰花做的,上面多了这么多白色的粉末,她当我看不出来么?”
荀纪斜眼看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谁稀罕要这点心。
还是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
一直没出去的荀琰这个时候凑了过来:“六哥,刚刚你干什么去了?”
荀纪轻咳了一声:“无事,出去透透风。”
荀琰一下来了精神:“刚刚父皇夸了四哥,说他这两年在行宫里也没忘了读书,还给了宝娘娘升了嫔位。”
他端起茶水的手蓦地停住了:“宝良人?”
荀琰皱起了眉:“六哥,叫宝娘娘。”
宝良人是皇上当年在王府的通房侍女,出身微贱。四皇子今年已有十五岁,但是因为宝良人不受宠,这些年一直养在行宫,许是乳母下人苛待,虽是十五岁,但身量还没长开。
荀纪抬眼看向那边笑的肆意的宝嫔,剑眉不禁微微蹙了起来。上一世,宝嫔至死都是良人,四哥虽回宫早,但也没入父皇的眼。怎么如今……
到底还是有许多事改变了。
还有五日是秋闱,如果没记错的话,秋闱过后,蔺贵妃的手段就要施展出来了,届时他离开京都,婵儿……
上一世,他和她为了许多不相干的东西,生生错过了彼此相守的机会。既已重来一世,他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账,该了结的,他一样也不会放过。
自荀纪回来后便一直注意着他的皇后此刻看见他的眸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丝冷意,不由地微微一怔,她将他接到身边四年了,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目光。而他的眼睛又一直盯着那边浅笑言兮的蔺贵妃,皇后心里浮现了一丝疑问,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么?
“纪儿。”
皇后突然开口唤他,荀纪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大概是露了些情绪,此时便敛目应道:“母后何事吩咐?”
皇后微微笑了笑,转头冲皇上说道:“再过几日就是秋闱了,纪儿一直说士杰才思敏捷,臣妾也曾听翰林苑的先生说过南壤王之子学术极佳。既然难得今日见到,不如便让他们比试一番,当是秋闱前的小切磋,也当为众臣助兴了。”
皇后这个提议太突然,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南壤王之子和太子身边的侍读有什么可比的?
蔺玉婵本来吃的高高兴兴,听见这个提议也不由地伸脖子看过去。薛皓也要参加秋闱么?
她真是搞不懂这些人怎么想的,凭自己家里的荣华富贵和各种继承爵位,足够几代儿女锦衣玉食了,偏偏要去考什么秋闱。
目光扫到一旁低头不语的薛皓,她愣了一下,咦?不对,她记得薛皓没来啊,怎么这会儿又出现在这儿了。
这家人果然好奇怪。
“陛下,此举恐是不妥。”坐席上一臣起身道:“南壤王驰骋沙场,为大云立下汗马功劳,南壤王之子乃是名门之后,岂可与一介白衣书生当殿比试文采?老臣以为,此举有伤将士之心。”
皇上闻言也沉思道:“皇后有心了,只是,此举甚是不妥。”
一时朝臣皆附和道:“不妥不妥。”
叶皇后闻言不慌不乱,略带了一丝歉意笑道:“是本宫思虑不周了。臣妾本想着宴饮无聊,不如代陛下替众臣寻些乐子,却忘了门户之别。既如此……蔺贵妃当年指尖一曲风灵筝名动京城,想必蔺家小辈也定有所效仿。不知,安乐郡主可否奏一曲为陛下助兴?”
话头一转,突然将在一旁看戏的蔺玉婵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蔺玉婵有些懵了,别说什么指尖一曲名动京城,她从小连筝都没碰过一下,这些日子被蔺夫人逼着练舞已经很犯愁了,哪有时间去学些其他的东西。
蔺怀津知道皇后是故意下蔺家的面子,皇上刚说完南壤王之子不可随意在殿上为人助兴,她便让蔺家人去,分明是故意将蔺家做低。
深吸了一口气,他准备找借口拒绝……
“父皇,”
荀纪此时突然起身,一身玄衣,微微笑着看向高位上的人,神色自如地说道:“蔺娘娘的筝乃是天下一绝,安乐郡主不过八岁大,再如何精通想必也不会有太深的造诣。但是儿臣知道表妹自创的云中舞乃是一绝,母后也曾多次夸赞过。不如便让表妹作上一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