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玉婵低头认真地想了想:“我以前听见旁人唤她周嬷嬷。”
蔺贵妃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便镇定地吩咐:“带周嬷嬷来。”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蔺玉婵安排的一样,周嬷嬷打死也不承认自己碰过药膳。
于是她随口提了一句如果这药和嬷嬷有关的话,那她房里定然有线索。
要调查的对象从盛宠的贵妃到一个嬷嬷,那宫人许是也觉得轻松多了,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去了下人的房间,翻箱倒柜,半个时辰后,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枚华清宫的腰牌。
蔺玉婵看到那腰牌,愣了一下:“咦,怪不得我回来后便找不到依云姑姑给我的腰牌了,原来是被这个嬷嬷偷去了……”
“婵儿,”
蔺贵妃柔柔地笑了一下,温声打断了她的话:“你都说了那嬷嬷是在你去之前碰的药膳,怎么会又偷了你的腰牌呢?”
蔺玉婵踟蹰了,抿着唇看着姑姑,似乎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那宫人见状,开口道:“郡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她又看了一眼姑姑,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蔺贵妃只是笑了笑。
蔺玉婵咬了咬唇,还是依着原本的计划说道:“出西宫时,我有遇到一个莽撞的下人,她说,她是宁妃娘娘的人,许是在那时,我的腰牌便丢了。”
她眨着一双迷蒙的大眼,让人丝毫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莫名地有些愧疚,明知道最开始是姑姑不对,明知道她这样做了也不会伤害到姑姑,她还是有些想要退缩。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不能退缩,若是依着姑姑的计划进行下去,小姑姑此番便难逃罪责了。
即便有皇上的宠爱又怎样?
皇后要她的命去打击蔺家,贵妃也不肯伸出援手……
想到此,她坚定了眼神,不能让姑姑错下去了。
蔺贵妃听了她的话,倒是没做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淡淡地吩咐:“既如此,便将这嬷嬷带下去审问吧,若真是她干的,便任由皇后娘娘发落。吃里扒外背主的东西,问问宁妃可还要?这样的人,华清宫养不起。”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那嬷嬷的身上打上了一个宁妃的标签。
蔺玉婵悄悄掐了一下大腿,等那宫人领着人出去了,她跳下了椅子:“姑姑,婵儿有些累了,先去厢房歇歇。”
“去吧。”
蔺贵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看着娇小的身影走出去了,蔺贵妃才揉了揉眉心,眸中有忧虑之色,缓缓地道:“依云,你说,婵儿此番作为,是不是父亲教的?”
依云知道她最近在忧虑什么,但还是觉得她多虑了,劝解道:“娘娘,郡主不过十一岁,还是个娃娃,怎会察觉娘娘的计策。奴婢觉得,这事定是另有蹊跷。”
蔺贵妃勾唇一笑,有些苍白的面容,一抹红唇不似往日温柔,偏偏生了许凌厉出来,她叹道:“当年父亲送我入宫时,也觉着,我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定然需要人好好照料。”
说到这里,她不再说了,但依云却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蔺国公的爱女,虽然进宫便是荣宠无度,但那时,她到底还是个孩子,记得初时,国公在宫里布了许多探子,生怕掌上明珠遭了旁人的算计。
直到她被一个最低品的妃嫔冲撞,人前大度宽宥,暗地里却派人随意拉了个罪名将其打死后,蔺国公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儿的厉害。
后来她一步一步在这后宫立稳了脚跟,上至妃嫔下至粗使婢女,无一不赞一句贵妃娘娘雍容大度。
这背后,却是无数个见不得人的手段,无数个惊惧的夜换来的。
许是来路太辛苦,以至于她现在连自己最亲的母家都怀疑了起来。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蔺玉婵这一路应是没遇到什么人的,到时便会有人怀疑是华清宫出手想要害六皇子,而她们买通了西宫守门的宫人,届时只需说她去时拿的不是华清宫的腰牌,而是青竹殿的便好。而婵儿身上的腰牌也被人换过了,到时不管蔺家会不会倾全力去护蔺清虞,她都可以轻易得到蔺家的支持了。
她最初想要蔺清虞进宫,是希望她能帮她留住皇上的宠爱,是希望她能助蔺家一臂之力。可是她不想让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夺走皇上的宠爱,也不想让自己战战兢兢,生怕母家将她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