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一下子被刺痛到，眼眶重又温热起来。不知道他说这话有没有别的意思，反正她是听出来了。
却无话可说，没什么可反驳的。
她就是在逞能。从大学开学到现在，一点长进也没有。
无时无刻都在扮演好人的角色，从来没有随心地对别人说过一个“不”字，尽管内心十分抗拒十分不满，她也要粉饰太平地去接纳去说服自己。
广播社的活动不是她想参加的，为了不驳掉社长的面子，她违心的去做了别人认为对的事情。但这一切对于她来讲，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真的开心吗?
温阮扪心自问，却发现答案早已经清清楚楚。在别人的眼光和要求下生存，会让她逐渐迷失本心，最终她连自己都弄丢了，又怎么能开心呢?
她静默着，泪珠顺着眼睑滑落下来。不是嚎啕大哭，也没有控诉和辱骂，只是对长久以来的自己感到抱歉。
室内的灯光不算明亮，温阮可以完美的隐藏脆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舔砥伤口。
饭菜已经上齐，方衍静静地坐在对面，等着，什么话都没有说。等她哭完了，递过去纸巾。
温阮哭了这么一会，发自内心的委屈和难过通通宣泄了出来。这两天没有吃东西，又猛地喝了那么多冰啤酒，整个人有些虚空，唯一让她有实感的是，喉咙处传来的刺痛。
温水倒得很是时候，温阮接过来喝了小半杯，声音略带沙质，“谢谢。”
“哭够了?”
温阮沉默，拿着杯子的手缓缓下落，双手攥到一起。
方衍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借给她肩膀的想法，只添了碗饭到她面前，打算继续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吃饭。”
“谢谢。”
温阮心里的重负轻松了不少，是他无心插柳的那一句刺醒了她，让她感觉自己的努力迎合有人看到，甚至是有人心疼。
方衍似乎没她想得那么多，对她的感谢并未做出回应。
她也没再说多余的话，同样闷声吃饭。饭局结束得很快，温阮吃得很饱。
出门的时候，她没戴帽子。尽管周围的目光还是朝她投来，温阮却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了。
方衍利索地结完账，同她一起出门。
“过年怎么安排?”
温阮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慢了半拍才答：“还…不知道。”
“干妈今年又不回来?”
“嗯，应该吧。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几句，只说有事就挂了。”温阮哭了半晌，鼻音有点重。
话题到此终结。
方衍让她先回寝室，自己今天不在学校住。
“好。”
刚走出几步，他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温阮回头，方衍手抄兜站在逆光处，一如年少时光里的那个朗朗少年，眉眼减去锐利，同她道：“难过的时候打我电话，别再一个人哭。”
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恍若被人轻拧了两下，酸酸甜甜的滋味从心口蔓延至眼角，温阮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慢慢踱步回去。
方衍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身材被厚重的棉袄遮盖成水桶腰，并没有半点美感。
可为什么，就让他舍不得挪开目光呢?少年眯了眯眼，甩开脑子里闹七八糟的想法，招了辆计程车。
从学校到住的地方大概三十分钟的车程，路上无聊，他随便点开学校论坛闲逛。
无意中看到个眼熟的名字，手一滑点开。
此名为——“系花和小白花你站谁?”的帖子回复已经过千。评论区里一边倒现象很是严重，总而言之，当然是系花和校草更配啊!
方衍头一次这样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除了证书、简历和嘉奖名单上的其他字句里，对帖子的内容倒没多在意，觉得新鲜，还煞有介事般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几乎没多想，便按了回帖。
没多久，这篇已经被挤下精华榜的帖子忽然被推倒了榜首。
原因是正主本人居然回复了，方衍的那条评论下方，靠着对他心向往之的学妹们的亲睐，竟然刷起了“祝99”的祝福语。
2208寝室里突发一声尖叫，许娇捂着脸瓜吃得不要太香，“我的妈呀，这狗粮撒的，出其不意啊…”
画面上，正中央的部分，发言人方衍的底下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温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