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觉得,若是就这样永远被包裹在这一片安静之中,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知道这样沉了多久,秋离觉得腰上突然受力,一道蓝光缠到腰间,向上一提,径直的将她提出了水面。
她呛的咳了许多声,落汤鸡一般的坐在地上,头顶上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值得寻死?”
她抬头,望见那一袭蓝衣,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仿佛冬日里一道旭日阳光,一下子撒进她的世界。
见她不语,他依旧是盈盈笑意,“当初你被胤川养在九重天外时,我还日日去给你浇水,你受了这多年五色泉的泉水,应当不会是这般脆弱的心性,可是受了欺负?”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怎地徒然生了满腹的委屈,突然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哭了半个时辰。
那蓝衣男子也是好脾气,就这样任由她抱着哭,待她哭累了,递与她一方帕子,一盏清茶。
秋离有些不好意思。擦干了眼泪,方才看清眼前人。他气度如华,仪态万千,虽只是将帕子递给她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在一拿一递间显出了高门贵族才能有的优雅严正,一看,便不是学院中的学子。她方想开口问,不知夫子何人,转念一想,学院中不过五个夫子,她以见过了四个,剩下这个,只能是那古卷中记载的,由女帝亲自请来的,不在书院常住的——白泽神君。
秋离心里咯噔一声,想,这下丢人了。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一松,神君递与她的茶盏便摔在了地上,秋离掩面,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
仿若看出了她的窘迫,白泽袖子一挥,将地上的陶瓷碎片抹去,不疾不徐道,“一盏茶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我正好能去赤言处讹他一盏新瓷,我也不亏。”
白泽将她领入院中去坐,又给了她一身浅蓝色袍子,要她换上,省的着凉。她将袍子捧在手心,有一种淡淡的沙棠木的清香之气。秋离看着袍子呆呆了怔了阵子,才缓过神来。待她换好衣衫出来,白泽已在院子中温了热茶,听她从石阶上走下的声音,他头也未回,只是伸手向对面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她入坐。
秋离一颗心砰砰跳得很快。
她第一次与神君见面,就摔了人家的杯子,穿了人家的衣裳,她有些心虚。或许是这些年被执夙她们欺负久了,欺负怕了,她担心她这样笨,神君会不会嫌弃她,其实从她将他杯子摔了的一刻起,他便讨厌她,于是假意示好,用一杯茶毒死她。
以是,她呆立在他身后,久久没有落座。
白泽看着她惊弓之鸟的模样,便也没有勉强,只是送了她几味驱寒的药,便让她走了。临走前,他还嘱咐道,“若是哪日又想不开了,便来我这里喝喝茶。”
她受宠若惊的接过药瓶,又一步三回头的感谢了他几番,因为看路不当心,还被石头绊倒,重重的摔了个狗啃泥。她听得背后白泽走过来想要扶她的脚步声,赶紧利落的爬起,连脸上的泥都顾不上擦,头也不回头的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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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秋离觉得,自己小时的性子,也确实别扭了些。或许是因为同执夙那段破裂的关系留下的阴影,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很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得别人烦,而不喜欢她。
所以,自那日从白泽神君处回来,秋离日日都在都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神君还衣裳,才更合适。早上怕影响神君吐纳,晌午怕影响神君用膳,晚上又怕影响神君休息,怕去的不合适了,会惹得神君讨厌了她。这样思前想后了大半月,才终于决定,傍晚用膳前,去神君处走一趟。
离老远的,还没到婆羅池边上,便见有几个白衣小仙在叮叮咣咣的修篱笆,周身仙气祥和,不像是西山之人。她不过好奇向那边走了几步,便突然有个白衣仙童冲出来,将她拦住。
她拱手,“不知仙友何人?”
那白衣仙童亦作揖道,“在下昆仑虚白泽神君坐下天枢星君,望姑娘自重,不要跳下这婆羅池,若是跳了,神君也不会再捞你了。”
秋离听得一头雾水,良久挤出了一个“啊?”字。
见她疑惑不解,天枢这才放下心来,“仙友不是来跳婆羅池的就好,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女仙想不开,从婆羅池跳了下去寻死,我家神君心思善良,便将她救了一救,请到家中坐了一坐。这可不得了,自从那日后,每日都有十几个西山女仙组团来这里跳婆羅池,想诓我家神君救上一救。我家神君纵然心善,但也抵不住每天十几个来跳池子的女仙,救人救的手都累了,这便命我等在此修筑篱笆仙障,省的有人再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