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大批大批来到同福客栈的,不是看鸟的,却是来打劫的。能养得起三只眼青鸟的人家,定不是普通大富大贵的人家,盗贼一波一波的来,客栈里架打的的比擂台上都精彩,打的客栈的老板都怕了,跪地求秋离和赤言离开。
秋离:“……”
赤言终于看不惯她这笨手笨脚的模样,“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司卿给你的东西——”
秋离摸出司卿给她的生锈的苍龙阙铁牌,只见赤言伸手在胸前挽了一个花,一道绿光便从牌子上射出,直指北方而去。
秋离暴走,“你妹!你能用法术追踪你怎么不早说!”
赤言,“你又没问我,我为何要说?”
秋离,“……没问就不能说了吗!”
赤言掩袖笑笑,“若是什么事都直接用法术,来这凡世间,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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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追踪咒的踪迹,秋离和赤言一路来到赵国都城邯郸。沿路走来,麦田大片闲置,城中女子哭声一片,哀嚎遍野。
赤言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这哭声真让人心疼——”
秋离心中也有此问,她莫名想起了元辰,记忆中的他好似什么都知道似的,若是这时他在身边,定能讲事情起因经过,娓娓道来。
此刻,她也只能摇摇头,“不知。”追踪咒似乎到了邯郸便没了影,想必司卿定在这里施了结界,好叫西山的人找不到她在哪里。
她和赤言现在小茶馆中歇脚。不比楚都,就算在邯郸最热闹的茶馆中,也觉得有些凄凉的意味,人迹了了,连做生意的小二,也愁眉苦脸。
连带着看的秋离也心情沉重的跟着叹了好几口气。
她用肘捅了捅赤言,“凡界萧索如此,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还总嚷着下凡来玩儿?”
赤言翻了个“你怎么这么没有见识”的白眼给她,“现在是战时,自然景色萧索,百废待兴。若是和平年代,凡界比我们青丘热闹多了。”
战时。秋离将这两个字在心中滚了一遭,她生的晚,没赶上洪荒战乱,也没赶上神尊肃清六界,又长在还算富庶的西山,衣食无忧,所以战时这两个字,于她不过是书中一段描述,没有什么切身感受。
哀嚎遍野,从前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成语,可是今日置身其中,才深刻的体会到其悲凉
她拦住上茶的店家,问道,“小二哥,邯郸最近,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城内尽是女子哭声?”
那店家是个拐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听秋离此语,他忍不住拭了拭眼角,长叹一口气,“今日是长平战败的祭日。去年此时长平战败消息传来,赵军降了,四十万年轻汉子,卸甲投降之后,却没想到被秦军全都活埋了。”
“活埋!”秋离一愣。
“是啊——”店家咬牙忿忿道,“活埋。从此,城中再无壮年男子了,那哭声,都是失了儿子,失了丈夫的妇女——若不是我老头子年岁大了,又是个瘸子,想必现在也埋在那山头下了。”
秋离忽而又想起那日元辰说的话,“百年之中,多少马革裹尸,多少妻离子散,又多少颠沛流离。齐吞西凉,不多久,又有国家吞齐,迭代的是权力,而无辜的,不过都是平民罢了。”
无辜的,不过是平民罢了。
想起连日来见到的荒野,焦土,残尸,秋离隐隐有些心痛,她忽而便理解了元辰的抱负。
赤言还是一派玩世不恭的表情,淡淡抿了口茶,又“噗——”的一口全都吐了出来,秋离一脸怨念的擦着身上的茶渍,一面听赤言抱怨,“这也算茶,这样难喝,连马尿都不如——”
战时哪还有那么多臭讲究,有茶喝就不错了,店家投来不满的目光,秋离也觉得他这样说不太妥当,看似漫不经心的补刀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你喝过马尿?”
赤言瞪了她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赤言就要将她千刀万剐了。不过瞪了一会儿,可能想起自己好歹是个神祗,不能老和她这种后背小仙计较,于是不再言语,坐在木椅上,掐指算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忽而勾人的桃花眼睁开,拉起秋离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