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我吗?”陈就问,“你恨我爸妈,恨我们家,是不是也恨我?”
“……现在问这个有意义吗。”
他停了良久才继续说话,语气轻得像要落进尘埃里:“冬稚,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们……我知道你现在……”
“我等你干什么?我早就说了不是嘛,我不会等你。我为什么要等你?”冬稚忽地抬头直视他。
陈就脸色一变。
“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你的这份感情,是真的假的?”
心像被捏着,一阵阵绞痛,冬稚强撑着,冲他挑眉,“你说呢?我这么恨你爸,你觉得我对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就面色发白,说不出话。
冬稚往前一步,紧紧盯着他,眼角发红,“你醒醒吧,我只是想挑拨你和你妈的关系,她处处糟践我糟践我妈,我就是想要她尝尝被最在乎的儿子厌恨的感觉!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想出国,就差一点,我就可以靠着你们家达成这个心愿……你听懂了没?我只不过是想抓住你,抓住你们家,好补偿这些年我们一家三口承受的一切!”
身侧捏成拳的手,指甲掐进肉里,冬稚痛到仿佛感觉不到痛,从眼眶里逼回去的泪在身体里倒流,途径的所有地方,全被烧出一道道深刻的疤痕。
“谁知道你这么傻,竟然当真了。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啊?你觉得可能吗?”这幅躯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她像个空壳,脸上嘲讽的笑,其下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发痛,“我从头到尾都是骗你的!陈就,你就是个傻子——”
远处残阳如血,天幕火红一片。
呼吸的每一下都觉得痛。
冬稚强忍着,指尖开始发颤。
恨陈文席吗?恨。
但她有多恨就有多后悔,后悔将陈就卷进自己的怨恨中。
陈就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不该欺骗他,利用他,伤害他。她的仇恨和尖锐不应该无差别攻击。
陈家上下,唯独陈就一个给予了她爱,越是清楚这点,她就越厌恨自己。
她恨陈文席卑劣,可她同样却对陈就做了卑劣的事情。
爱一刀,恨一刀,齐齐扎进心里,痛得她苦不堪言。
“我说的全部全部都是假的,都是骗你。我本来打算,能抓得住你最好,那么将来陈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抓不住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家门不宁。”
冬稚强迫自己忍住,狠下心一句一句将陈就的感情绞碎。
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冬稚知道,陈就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他可能会恨她,但是没关系,他越是觉得她想毁掉他,就越不会让自己堕落。
即使痛苦,萎靡,不过只是一段时间。
将来他会重新生长,像破土的种子,穿过阴暗土壤,最终长成大树。
“……我不喜欢你,陈就。”
这是最后一句,冬稚一字一字掷地有声,错身经过他身旁。他面色惨败,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写满了痛苦,快要溢出来一般。
不能回头。
冬稚迈开大步,告诉自己,不能回头。
脚下走的远离他的每一步,都是在让一切回到正轨。
他那么好,本就该是一棵参天大树,哪怕这棵树不属于她。
从今往后人生海海,但愿他遇见的都是希望和光明。
但愿她说的这句,是他听过的最后一个谎言。
——我不喜欢你,陈就。
第47章 火
CZ206国际航班在上午十点五十五抵达首都机场。
一行几人下了飞机, 走出长长通道,穿过接机等候的人群, 两个助理加快脚步, 拉着行李在后紧随。
棕色的车停在显眼的地方,一出来就看见倚着车门静候的男人。
西装革履, 一头短发简洁精干,见她来, 一手插兜,另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薄片眼镜, 站直身, 板正的脸上勾起笑。
“……乐团那边抵达下榻的酒店之后我会跟他们联系, 您的琴托运回来,下午一点我亲自去取, 行李我先让助理送去您的公寓, 一点半前会安排人打扫干净。下午两点二十有一个采访, 等会我会过来接您。”
柯雅核对完今天的安排,确定无误后抬头, 见人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这里, 不由得问:“冬稚老师,您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