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那么多,只要一间小屋,一个小院,种满喜欢吃的菜。”双眼灿若星辰,含笑憧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生同床,死同穴。”
“成天琢磨这些,真不害躁。”按捺满心欢喜,整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想到掌门之位,又黯然了。
二十六岁,不信会有两全其美的结局。正是信又不信的年纪。肯定又推翻,拥有又失去。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先贤总是这样告诉我们。
他深信不疑。
无法预知结局,只是无论如何选择,都会后悔。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没有见到小师妹。
连带几个师第都不见了。他不禁失笑,过去这帮人总是黏在一起,自幼一起习武,老大老三老四走得近,自己与小师妹投缘,老五老六形影不离,相比之下又有亲疏之分。记得从前师妹问为什么前朝七剑名动江湖,百年之后又有咱们狗尾续貂,老三闷闷地道,大概是想再创辉煌吧,毕竟上数几代人才凋零,北斗七星剑快要失传了。
说到底就是:闲着也是闲着,剑阵总是要练的,万一传下去了呢。
历经十载,同甘共苦,江湖上终于喊得出名号。
而后人心思变,老六老七与老大一行不再往来,小师妹倒是没心没肺,照样游走于师兄之间。奇怪今日六人齐齐失踪,已是很久没有出现的盛况了。
背着师父找了一圈,自己房间发现长信一封。
老大写的,大意是天下大乱,金兵南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倾巢之下安有安卵,务必救民于水火,下方还有老三老四的署名。
完了,师父又要大发雷霆。不过师父经常大发雷霆,所以最棘手的问题不是这个。
擅自下山有违门规,无论是否接任掌门,身为二师兄都要处理善后。这帮人为何傻到不听劝?为何天真地高估自己的力量?为何把师父的苦口婆心当做驴肝肺?虽然想不明白,但必须给天山众弟子一个交代。
“国家有难,岂能坐视,年轻气盛也属正常。”他木然望着法堂上供着的三清祖师像,香烟缭绕,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但要严惩,必须严惩,师父虽一向教导我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师兄身为天山派众弟子的表率,不以身作则,意气用事,理应重罚。”
“走了三个,还有三个呢?”不能把其余几个揪出来陪骂,师叔咳了一声表示不满。
师父反而云淡风轻了,也许是气极反笑:“给你一炷香时间,查清他们的去向。”
魏清不敢看前方尊长愠怒的脸,也不敢看身后那些稚嫩的好奇的脸,只好目光偏转,刚好瞧见两双沾满雪水的长靴。
施万方和邹琰直挺挺地一边一个,杵着。
来得真巧啊。
“听说师父找我们。”施万方声如洪钟:“是问大师兄的事么?”
邹琰接施施然接道:“众所周知,私自下山这种事,口风不紧无法串通一气,我们只怕比众位还晚些知晓。”
“那你怎么知晓了。”魏清唯恐他们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同门相杀不是好事,施万方心胸宽广,可能并不热衷,邹琰未必,当日吃亏最多的委实是他。同出一门,同气连枝,维持表面的和平是底线。
“方才为小师妹送行。”邹琰男生女相,言谈举止斯斯文文,无论何时都轻声细语:“还拖我给二师兄带话呢。”
魏清一时没转过弯来。
“二师兄是想现在听,还是有空私下听?”
“听与不听,事已至此。”施万方一身金刚不坏童子功,双目炯炯有神:“二师兄前途无量,岂是因小失大的俗人。”
两个人对望一眼,似笑非笑,脸上仍有不忿。
明眼人早知魏清与师妹暗生情愫,此番顾修竹骤然离去,事出有因,什么能让陷入热恋中的女子避走他方,不难猜出师父已经内定掌门人选。同门不可结为夫妇,他们已经不是首例,以身试法的前辈没一个好下场。
师兄忘恩负义,师妹默默成全,孰善孰恶一目了然。
人的一大本能是同情弱者,至于获利的一方,呵呵。
魏清不大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得知师妹出走那一刻耳朵便嗡嗡的,大概知道自己脸色不好看,努力显得笃定,两相煎熬,越发面无人色。
人们总说想知道一样东西珍不珍贵,失去时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