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一路由南向北,干了不止一票,峨眉的师姐由他所劫,那群太监武功看来只是帮手。”陆颖叹道:“还有粉粉被掳那晚和我们正面交锋的人,多半也是他。”
“原来上官家并未死绝,魔教有宿敌牵制必将收敛,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趟这趟浑水,否则引起名门正派的重视,必难收场。”陈忠良问在场众人:“此案牵连甚广,涉及武林中人的安危,我们几个师兄弟决定去前往京城一探究竟,不说连根拔起,最起码救下几人,也是修行之人的本分。愿同往者继续上路,不愿同往者分道扬镳,全凭自愿,但说无妨。”
“普渡庵已毁,凶手逍遥法外,几位若不嫌弃,不如让我跟去京城,一面查出真凶,一面出力。”慧闲毫不迟疑地道。
秦岗一阵感动,这些人明明身在局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亦属正常,却大费周章地冒险。身处炎凉世态之中,收获热心朋友,实乃人生大幸。
认识顾修竹之后,不但朋友多起来,运气也变好了。自从岳冰离开,很久很久,没感到这种充实与踏实。
“大师兄,我不与大家上京了。\"杜宜卓忽而道:“送粉粉回到家乡之后,再去寻你。”
陈忠良愣住,万万没想到自己人最先退出,第一反应是这么快就见亲家了?进展未免太快,两人何时情投意合大伙儿都没晃过神啊。
再看粉粉似乎始料未及,眼圈骤地一红,别过脸跑出去。
一鼓作气地冲出很远,以为走上大街,抬头一看原是马房,真是慌不择路。身后的叹息声随之而至,她硬生生地:“谁要你送,我一个人难道不能回乡吗?”
顾修竹道:“是我。\"
发现认错了人,她也不慌,依旧硬生生地:“一直耍赖似的跟着,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是没有埋怨,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实在很难不让人讨厌。”
“你若这样想,旁人没所谓,最里外不是人的是杜宜卓,当初他为收留你向大师兄求情,你落入虎穴,他便与你虎口脱险,如今又要护送回乡,一句不想惹人讨厌就打发,未免太过草率。”
粉粉再度红了眼眶:“我自己是什么样子,自己不知道吗?命已至此,他做的越多,就越不值。”
“值与不值他说了算,至于命运,好像从来由不得人罢……落入风尘,也是迫不得已。”
“做这行谁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是生来堕落风尘。”粉粉沉吟片刻,一字字地:“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好像对谁都不错,如果一定要追本溯源,可能与出身有关。”
“出身?难道……”
顾修竹一时嘴快,意识到泄人隐私,立即心虚起来。
粉粉试探地:“难道他的家人……”
“我听大师兄说过,师父起初并不看好他,送他上山的女子苦苦哀求才得拜入门下,那女子涂脂抹粉,一看就是青楼女子,不知是他的姐姐,还是母亲。”
粉粉沉默。
活蹦乱跳没有一时安宁的他,嫉恶如仇总是话痨的他,率性洒脱令人如沐春风的他。
“难怪对我总是同情照顾。”心结解开如释重负,新的问题来了:“可是和他一起,我还是觉得鱼眼珠卖出了珍珠的价儿,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好。”
“男人看重你,自然对你好,总比跟了个看轻你的男人,令自己掉价儿强呐。”
粉粉垂下眼睛,神情凄楚,下巴瘦得尖尖的,自有一股风情:“容我想想。”
顾修竹点了点头,留她在墙根下独自徘徊。
粉粉踱了一夜的步,唱了半宿支离破碎的戏文,鸡唱五更,上楼敲响杜宜卓的房门,两人收拾包裹走了。
“到底不是一般人。”陆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感慨:“从她跳下阁楼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师弟被拐,陈忠良有心哀怨,无力回天:“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老四你也是,有想法就去实现,不要瞻前顾后,更不要失去方知后悔。”
“什么想法,没有想法。”他黑着脸。
“没有最好,你是修行之人,向来清心寡欲,我会禀明现任掌门,将来道法长老一位非你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