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久了四肢酸麻,她叹了口气,起身活动,忽见前方疑似师父身影,心头一喜,又见师父身侧还有一人,心头一沉。
秦岗见她呆立当下,面色凝重,难道是敌非友?那身形中等的银须老者远远颔首,再看衣着是道人模样,举手投足尽显修为。另一位身形略高,衣饰华贵,看得出是个威严持重之人。
“师父。”顾修竹向那道人行礼,为秦岗引见:“这位是我的恩师,玉唐真人。”
玉唐搀起他,微微一笑:“秦少侠一表人才,甚好甚好。”
“师父您怎么在这儿,让人好找,他们以为我魔怔啦。”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待了这么久,也待腻了,咱们一同回去罢。”
由始至终,没看那清瘦老者一眼。
秦岗极剔透的人,瞧得真真切切,越发不接她的话茬,只把目光转向玉唐。
“紫霄阁有我留的剑谱,你去取了,自去参详。”玉唐也不瞧她,不容分说地:“这就去罢,为师还有些事。秦少侠留步。”
“是。”
顾修竹看看师父,又看秦岗。此时此刻秦岗也不帮自己。无计可施,扭头走了。
“真人请别折煞晚辈,少侠二字实不敢当。”他笑道:“晚辈表字茂林,真人直呼即可。”
“哦?那和我这小徒儿天造地设的一对呐,天下再无如此巧合之事。”说着一指身旁的老者,故作神秘:“这位仁兄的来历,你可猜出一二?”
“这……斗胆一猜,许是顾大人罢。”
老者哈哈大笑,不似方才那般面沉似水:“年轻人好眼力,不错,正是老朽!”
夸得人有点汗颜,还好眼力,要多差的眼力才看不出二人容貌上的相似之处,一样高挺厚实的鼻子,清冷的眸子和似翘非翘的嘴角啊。
对于喜欢的女子,哪个男人会遗忘她的美啊。
“支开修竹,是想让你翁婿二人清清静静见上一面。他在敌营之中,由我引来,你或许觉得奇怪,此事由我这故交好友解释。”玉唐不由分说,袖手而去。
秦岗脱口而出:“真人哪里去,这不是回山的路。”
“往去出去。”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消一刻便消失在雾霭之中。
顾大人莞尔:“不必追了,他一向如此随性。十年未见,老友本性依旧。这一去今后许是见不到了。”
“为何?”想到顾修竹将玉唐真人视为亲人,从此见不到,一定很难过。
顾大人并未回应,只深深看他一眼:“我的来意,你可清楚?”
第68章 第 68 章
他心下暗想,若只为托付,似乎不必大费周章,一定有必须当面嘱托的事体。玉唐真人竟是他故友,也是,若非这层关系,顾夫人怎会让女儿拜入门下:“无论何事,必定与令嫒有关。”
顾大人摇了摇头:“与她无关。鞑子封山一事你怎么看?”
“震慑多于镇压,修道之人与世无争,最多在中原武林中颇有号召力,围剿是杀鸡儆猴,做给南边看。”
“此围十日可解。”
“为何?”
“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顾大人道:“解围之后,你们务必南去,我看朝廷尚能守住半壁江山。天山一地,玉唐的意思不必死守,天下之大,天地之间皆可修行,出家人择一地而坐便是自在。”
“说的也有道理……”
“那是他们出家人的活法儿。我等凡夫俗子,只知与家国共存亡,生是汉人,死是汉鬼,不作他想。”
秦岗一时没转过弯来,如此情真意切大义凛然,很难和卖国联系起来,可他又是如假包换的汉贼。
此围十日可解,又是何意?
忽而灵光一闪,待要开口,发现顾大人已背过身去,遥望崇山峻岭:“大好河山,岂容践踏。”
这就很矛盾了,直到与岳父大人作别,回到居所,仍不停咀嚼那番话。
假若从一开始就是假降,亦或是朝廷安插在鞑子身边的眼线,为何要把绝密情报透漏于我?
假若十日可解,真的十日可解,接下来呢?
这老丈人,话也不说清楚……转念一想这不是已经够清楚了吗?还要人家怎么说,难道戳着鼻子说我是卧底吗?明知十日之后军中大乱,死路一条,才将真相告诉未来女婿希望他在合适的机会告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