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是他们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此时也没有舟车劳顿之感,休闲西装有点褶皱,却显得更加自然。蓝绿色的眼眸含情脉脉看着你——说真的,林纾觉得自己要不是不喜欢这款,心早就跳得飞出去了。
爱德华还给林纾带了一份小礼物,也许是为了博她一个好印象。
林纾见人高马大的他从好几个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精心包装的四方盒,颇有些意外。
她当面把它拆开——是一个上了色的小木雕,应该是照着小时候何戴琳带着她去英国,她去滑雪时的照片雕的,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林纾十分感动,要知道他们这些玩乐器的,紧张到给手买保险都毫不夸张,爱德华直接送了她亲手做的东西,她真诚地说了感谢。
何戴琳见林纾的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生怕林纾会讨厌自己的男朋友,激动地看了眼爱德华,后者投来一个充满爱意的安慰。
第二天晚上,三人一起去外面吃饭。林纾没有住在何戴琳那里,下午六点自己开的车赶往酒店。
最近靳野似乎很忙,她跟他说自己要去吃一顿关系十分诡异的饭,他没有如往常般说要不要他送,而是匆匆说了一句“知道了,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就挂断电话。
快三个小时后,林纾没想到在那家极具西式装潢的酒店里,见到了那天在律所和靳野酷似的男人。
还有脚步虚浮、面色惨白,丧失了行动力的靳野。
第41章
林纾送何戴琳和爱德华回家后,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林纾特别怕做梦。因为十来年的梦里,全是光怪陆离、万丈深渊、洪水猛兽,而她总是会满头大汗尖叫着或全身冰冷的醒来。
每一个梦她遗忘地特别慢,别人总说——梦啊!哎,很难记住吧?刚醒来那一瞬还记得特别清楚,可眨眼就忘了啊!真的,边说边忘那种。
怎么她就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有传言说,后半夜的梦是相反的。
林纾惊醒时,下意识看了时间。床边凳子上的数字钟显示时间是2:59。差一分钟进入下半夜,所以这个梦代表着什么吗?林纾心想。
她下床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坐在吧台上,回想刚刚的梦。梦里其实没有一个人,连她自己都像是隔着木屋的小窗户看发怒的大海一样。可是那狂风暴雨、百丈海浪却又无比真实的一次又一次打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似乎就孤身在海面上挣扎。
一望无际的岸边遥遥传来微弱的光线,天空乌云遮蔽,偶尔露出的月光此时也没有静谧的气氛。
林纾赤脚搁在立脚栏上,九十来平米的屋子里,她的心跳在有力的跳动着,就像是不屈服于风浪的水手一般顽强。
隔着白色帷幔的月光淡薄、冰凉。
她觉得梦里的场景十分的熟悉,在哪里见过似的。她目光划到对面的角落的书架,目光涣散,在记忆里搜寻着。
四五分钟后,她想起来了。梦里反复出现的东西,和梦里从远方或者深渊里传来的、只有她能听见、只想告诉她的声音。
——“但是这些伤疤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像无鱼可打的沙漠中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
这就是那个梦暗示她的全部。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么?那话不是出自那本书吗?她不喜欢海明威,所有的作家她唯独不喜欢海明威,但不可否认《老人与海》是部伟大的作品。
……
…………
另一边,靳野倚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里,手里把玩着手机,脸色算不上好看。
阿丘坐在旁边,神色焦虑,“哥,晚上我喊二十来个人,在门口等着。”
靳野眼皮一掀,将手机往玻璃茶几上一丢,“不用。今晚上你送我去。就摆出赴约的样子。手底下那群人还有哪个是没留过名的?往那一站就知道是我的人。”
阿丘听着,心里的话不好再说出来,嗫嚅地应了声,又听靳野继续道:“阿丘,你说方明山是想让我死呢?还是废了我的手,再看着我被别人弄死,继续留着他的好名声。”
靳野语气平淡,无关痛痒,内容却让人胆颤心惊。
阿丘头上生了冷汗,他此时此刻彻底感受到了靳野身上的那股迫人的压迫感,和积年累月后养成的戾气。他不晓得如何回答这种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