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此时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被这帮人私底下揣测过了一番——关于她的来头,众说纷纭。
她坐在餐桌实木椅子上,抓着手机刷新闻。专门负责做饭的阿姨端来一碗鸡茸蘑菇汤放在她面前,林纾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礼貌地道了声谢,却也不急着吃,又看了几分钟后锁上手机,脱了鞋双腿一屈,整个人便缩在了椅子里,双膝搁在桌边,专心致志地看起了下楼顺手拎来的书。
她今天很闲,下午三点只要去法.院观摩学习,还有好几个小时,才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林纾翻几页书吃上一口,靳野床头拿来的。
《挖掘机维修指南》。
一本新书,林纾判断不出靳野有没有看过,不过版次倒是挺新的。
一个流氓还会阅读,这件事就让她就有些吃惊,然后这流氓的精神世界还这么清奇,林纾就十分好奇了。
餐厅里安安静静的,纸张清脆的声音轻哗,冬日的阳光悠悠地洒进来,跑到胡桃木桌上,光影如画。
抛开蓝色封面的《挖掘机维修指南》画面异常和谐。
接到冯琪打来的电话时,林纾还沉浸在书里,别说,除了写机械构造实在是看不懂外,还蛮有意思的。
“林纾你在哪儿啊?待会儿怎么去法院?”冯琪在电话里问道。
傅政清除了在高校任职外,还是经常被请去做顾问,跟里头人交涉,本是非公开的庭审,允许他们学生在场旁听学习。不在区里的人民法院,由市法受理,离学校有些远,坐车要一个小时的样子。
冯琪问她是想着林纾有车,她方便的话能顺带捎自己。
林纾把书往里推了推,不急不缓回道:“唔……现在不还早吗?”
那头冯琪的声音瞬间提了几个度,“昨天群里发通知,庭审改到下午一点,你不知道啊?”
林纾当场就是五雷轰顶!她知道个鬼。一觉睡了一天,半个小时前刚刚起床。
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的改时间,杀得她措手不及。
炸毛的林纾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手忙脚乱从椅子上跳起来,完全没有方才富贵人家小姐的做派,嗷嗷惨叫道:“啊啊啊啊啊——”
餐厅里在一旁的阿姨还有客厅角落里的靳野的手下:“??”
林纾咆哮的声音遥遥传进客房里,靳野和阿丘说话一顿,靳野眉毛扬了扬,还没接着往下说,又听见自己的妞嚎道:“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读了这个专业,我只想回家养猪啊——”
阿丘憋着笑,靳野没忍住勾了勾嘴角,抬抬下巴:“去看看。”
林纾边说边走出餐厅,往楼上去。快十二点了,不堵车来得及,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想起自己的准入证还落在她的小公寓里,连忙问:“你还在学校吗?……太好了!我现在不在那边,你能不能去我家把我的书包带过来?备用钥匙在我家门口地毯下面的缝里。书包被我扔在沙发上了!拜托了!”
让人帮忙,有一招比较好用的方法,前提是你脸足够厚,底气足够有——在别人还没有回复之前,把要说的都交代了。这样被拒绝的几率会小很多。
从这里到市法院倒是不远,但是还要拐回学校拿她的东西时间肯定不够。
冯琪心里十分纳闷,完全猜不出向来从容不迫的林纾怎么也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
难得看林纾炸毛,冯琪好心情的在那头捉弄道:“叫爸爸!”
林纾穿过了客厅,面对冯琪趁火打劫相当无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欺她,当初冯琪求她帮忙时她也是一毛一样的嘴脸。
年轻人向来是爱玩的,没大没小,没皮没脸,叫声爸爸就帮忙。
刚拉开房门走出来的的阿丘,迎面听到的就是林纾与他擦肩而过时一声“爸爸”。
阿丘嘴角抽了抽,心想这林纾,将来是做大事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全然没把自己男人是滨城数一数二的地头蛇放在心里。
林纾那句“爸爸”喊得是一丝犹豫都没有,完全不晓得骨气是个什么东西,三步做一步的上楼,甚至继续对电话那头人说道:“爸爸,我的准入证放在书包里了,您可一定得给我带过来呀!”
这般不害臊,反倒搞得那头冯琪这个当“爸爸”的先不好意思,冯琪自愧不如,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能屈能伸,没人刚的过林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