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注的赌徒_作者:禾郁(22)

2019-03-21 禾郁

  这得是有多大彻大悟啊?才走上了这么一条道?

  林纾在心里想。

  靳野不想再继续被八卦,他的事情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他没想到自己会主动跟人说起自己的家底,把话岔开,“吃早饭吧。”

  一路无话,到了看守所门口,又等了几分钟,秦皓行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靳野把车窗降下,秦皓行见状朝他们走去,打了招呼后,没上车,侧头对后排的林纾说:“你先跟靳总在车里等着,我见了王文斌再说。”

  林纾点了点头。

  一次只允许一人探视,林纾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类案件,而且这个案子关键部分她也不清楚,自然是秦皓行出面。

  看守所的铁门打开,秦皓行进去后,青灰色的铁门又缓缓关上。

  一墙之隔,里面和外面却像是两个世界。

  林纾在后面静静地坐着,手里头还有一份资料,昨天吃完中饭后回律师事务所她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现在又拿起来翻看。

  一场阴谋,始于人无穷无尽的欲望。两条人命,终于帮派间金钱的争斗。

  永远不要把人性看得高尚和伟大,也不要轻易的诋毁和鄙薄它。这句话,是她上第一节课,系主任在讲台上一字一句说的,她一直都记着。

  最开始接受案例教学,那些作案动机、犯罪手段、行凶过程让她彻底怀疑过周围的一切,不相信世间存在美好和善良或者道德与良知,她生气愤怒,全然不是一个法律工作者应该有的样子。

  后来见多了,就麻木了,可以在茶余饭后把一件奸杀案当作消遣跟同学讨论,即便被害者跟自己年纪相仿。可以云淡风轻的说这场官司要怎么打,才能使委托人得到最轻的判处。

  毕业后,傅正清见她第一眼就说她光有律师的架子,没有律师的里子,走不长远。林纾当时还很不服气。傅正清像是见多了她这种不屑,也不恼,反倒语重心长地跟她说,能打赢不可能打赢的官司,只能证明他业务水平不错,但一位合格的律师,是无论面对多少的肮脏与黑暗,多大的压力与诱惑,都心怀信仰。

  林纾问什么信仰。

  坚守良知和底线,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这就是信仰。

  直到那时候林纾才真正明白系主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简简单单一句话,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车里头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后面纸张翻动的声音,靳野半开着车窗,慢条斯理地抽着烟,淡淡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半晌后,开口问道:“害怕吗?”

  林纾抬头对上镜子里那双狭长的眼睛,眼神深不见底。她想了想,说:“会有生命危险吗?”

  靳野深吸了一口后,把烟蒂弹出去,胳膊搁在车窗边上,“那倒不会。”

  “那我不怕。”

  靳野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你胆子一直都这么大吗?”

  林纾:“练的。”

  当没人可以依靠,当没人替你遮风挡雨时,曾经你以为你一辈子都无法战胜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人生呐,能过去的都不叫坎。

  也许是看出她的神情有些凛然,靳野注意到她的包,“今天没带你的宠物出来?”

  话题转的太快,林纾啊了一声,“看守所这种地方…它还小,来不合适。”

  一句话不知怎么让靳野刚调动的气氛又沉下去了。

  林纾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惹了这位爷,靳野问的时候手里还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打火机,打火机盖一开一合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说完,就见靳野修长的手稍稍一顿,接着打火机就被扔进车门柜里头。

  坐在后面无法知道此刻他是什么表情,难道他觉得她刚刚那句话是在含沙射影?

  过了大约一分钟后,靳野说话了。

  “你做好份内的事情就行,至于其他的,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林纾一愣,她怎么觉着,他的语气不像是保证,更像是一种承诺?

  是案子本身复杂?还是牵扯进来的人事复杂?林纾疑惑。

  这个男人越接触越琢磨不透。林纾觉得自从那晚误打误撞认识他起,自己就像进入了茂密的丛林,里头不光有肆意生长的树木,还弥漫着一层浓雾。

  她很喜欢王尔德的一句话:我喜欢有未来的男人和有过去的女人。

  有未来的男人往往也有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