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注的赌徒_作者:禾郁(67)

2019-03-21 禾郁

  除了能听见他绵长均匀的呼吸,没有回应。林纾笑了一下,居然就睡着了。林纾小动作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往靳野那边转了一下,男人的手瞬间跟着她也动了,却丝毫没醒。

  林纾心想,看样子是别想等他睡熟后起来了。她没有午睡的习惯,又怕吵到他,现在她的角度能把他脸看得一清二楚。

  仔细看才发现他额角有一块小小的疤痕,像是小时候磕到的,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以前她都没注意到。

  是怎样一张脸呢?——越看越心动的脸,林纾偷偷的亲了他一下。然后又把视线移到了他的手臂上。繁琐复杂的图案,整整布满了左手一条手臂,野性十足。

  半晌后,林纾在那一堆乱七八糟、新旧交织的人体艺术里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一辆摩托车跑车,美钞,一株水稻,观音菩萨,一行梵文,有游泳池的房子,还有一个肖像——她不太确定,好像是查尔斯·巴贝奇?

  会去纹身的人一般分三种:一种是喜欢这个图案就纹在了身上,不把它看作一个永久的东西,享受当下此时的快乐;一种或是通过绘制在肌肤上,把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东西铭刻下来;抑或是表达无法诉说的,深藏在内心的情感。

  他不是一个新潮的人,不会是第一种。何况有些图案林纾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机车那个再明显不过了,开了一家机车主题的酒吧,不远处的柜子上还摆放着精致小巧的模型;美钞和水稻应该代表着钱和米饭,这个比较容易懂;观音菩萨那个,她猜是因为他多少有些信佛,因为他手腕上除了手表还有一串佛珠,而且这一行的人多少都信这些,不然总不能是告诉自己要以悲悯为怀吧?梵文的她看不懂,但梵文这种东西,十有八九与宗教有联系。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那个肖像,为什么要把查尔斯·巴贝奇纹在身上呢?想不明白。

  ***

  林纾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快暗了,灰蒙蒙的,有些恍惚。她缓缓的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薄薄的绒毯。她摸了一下身旁的被子,冰冰凉凉的,告诉她靳野应该早就走了。

  偌大的卧室里安静极了,门关着,床尾凳上丢着靳野洗完澡穿出来的短袖和长裤。林纾穿上鞋出去,在沙发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下午五点二十四。她扶了扶额,所以她这一睡睡了一下午,而那个好几天没睡觉的人一共休息了还不到五个小时。

  睡久了有些头疼,林纾轻声叫唤着假酒,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小家伙的影子,反倒是在小吧台上发现了靳野留的字条——有事要办,已出门。靳。

  她挑挑眉,心想他可真会挑地方,料定了她醒了会坐在这喝点东西。不过便签条上的字,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靳野还写的一手好字。

  林纾练过几年的书法,看得出一些门道,是不是练过的一眼便知。

  靳野的字,光看骨架就知道不俗,笔力遒劲,承赵孟頫风范。没有七八年的功夫绝对达不到这种水平,乍眼一看说是内行人都不夸张,怎么着都不会想到是靳野写的。

  她把便签条扯下来放进了包里,收拾好东西下了楼。

  快要营业了,人多了起来,忙忙碌碌的,她在里面显得有些碍手碍脚,于是曹茂说一声走了。却在门口碰见了唐叔。

  唐叔见她拎着包,主动笑着问,“这是打算回去?”

  林纾点点头,侧身让他进去,唐叔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问:“等会儿我要去接阿靳,一起吗?”

  靳野吗?林纾想了想,点点头。

  晚上八点的江边在夜空的照亮下笼上了一层深蓝紫色的布,天与地水与土的界线不甚明了,交融在成一条弯曲绵延的线。辉腾静静地停在岸上的某处,凉风袭来,林纾能闻见空气里青草泥土气息和淡淡的鱼腥味。

  她坐在后座,看着远处江上几艘停在岸边的游艇。白色的艇身,栏杆上、窗户里散发出的明亮灯光像是一团跳动的火,随着风微微的晃着,朦胧且飘忽。隐约能听到游艇上传出的欢声笑语,隔着水隔着雾,像是时隔经年。

  林纾把玩着在后座上发现的打火机,问唐叔,“唐叔,这些游艇是…”

  话还没说完,唐叔像是知道林纾要问什么似的,指着最边上也是最大的游艇说:“看见那艘了吗?那艘艇就是方明山的,方总还有几艘,不过现在没有停在这儿,它们平常都归阿靳管。”唐叔点了根烟,又说:“阿靳现在在那艘上面,再等一会儿就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