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手里的女士香烟,是一个十分合适的突破口。
靳野自然不会放过,他扭头看向林纾,“说吧,什么事让你这几天都闷闷不乐。”
林纾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躲开靳野的视线,低着声说:“没有。”
以为他会一如既往的不再追问,没想到引得他更加不悦,刷的一下抓住她的手。
“没有?没有你会抽烟?”
他压着火气,接着问:“你自己想想看,你上次在我面前抽烟是什么时候?”
上次抽烟,并且是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抽烟,还是回大院吃饭却跟林立仁吵得天翻地覆的那次。
那时候比现在,情绪还要糟糕,甚至像个精神病一样,仗着他喜欢自己,凌晨三点吃火锅、飙车。
这次抽烟,起因也是林立仁。
如今能让她失控的原因,缘由都是普世价值观里宣传的温暖的港湾——家庭。
如果那幢小时候觉得好看的复式楼,还能称做家的话。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摆脱那个戒备森严的大院,过了几年没有活在由于林立仁组建的那个新家庭而给她带来的阴影里,结果却在她研究生最后一年,要开始新的人生征程的时候,重新掉入了漩涡。
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她挣扎着从深渊里爬出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却又会被拖下悬崖。
林纾不敢告诉靳野。
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心思会如此敏锐,能猜出她有心魔。她以为自己隐藏的足够好,足够深,掩盖得可以瞒着所有人,就像瞒着何戴琳一样,永远不会被她发现。
她想要周围所有人都认为,她林纾,是个小太阳,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能散发光和热,是踏实积极的代名词。
尤其是在她喜欢的人面前。她不想要靳野知道,她伪装的面具下是一副千穿百孔的身躯,丑陋不堪。
她怕他知道,那个人人都赞叹的林纾,其实有一个无比糟糕的家庭,有一段黑暗的过往。
可谎言终究会被拆穿,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可是,它来的太早了。
她才刚刚鼓起勇气,就在前天,她换了个房间,因为失眠,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告诉自己,去爱一次吧,毫无顾忌的谈一段恋爱吧,就算最后遍体鳞伤。
因为,她知道,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悲剧收尾。
鲁迅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靳野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现在这个他以为美好的如精灵般的女孩,还比不上他酒吧里只能靠跳舞为生的姑娘。
一个普通的男人,都不会要她的。何况是靳野这样一个权势地位金钱都不缺的男人。
***
沉默。
两人之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靳野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响,像是铁了心要等林纾回答他似的。
滴管里药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正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值班查房的护士帮林纾换了一袋药水,最后一袋水了。
戴着口罩的护士,注意到她身边坐着的靳野,笑眯眯的说:“男朋友来了啊?”却发现两个人之间那诡异的气氛,讷讷地噤声,调了一下点滴速度后,悄悄地走了。
护士有些软甜的声音,将各自揣着心思的两人扯回了一起。
终于,林纾试了试嗓子,目光看向前方两块地板砖的缝接,语气平静的开口,“靳野。”
她转头看着他,对上他如墨般的眼眸。她的眼睛却在微晃,湿漉漉的,像一只不安的小鹿。霎那间,靳野心揪的一疼。终究是心软了,舍不得她有一点点的为难。
他终归是心急了。
刚想抬手摸她的脸颊,却听见她问:“你喜欢我什么啊?”
有些沙哑的嗓音,仔细听还含着犹豫和忐忑。不覆昔日她有的自信与胜券在握,而是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方才那一句话。
喜欢一个人,表情和神态伪装的再好,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靳野看向自己时的眼眸里是什么时候多了些别样的情绪呢?林纾记不太清楚了。
她喜欢上靳野,也是因为他的眼睛。初遇时,他犀利的眼神,像划破天际的老鹰直直的看向了她心里,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半玩笑说她喜欢的是山鸡哥类型的。
现实中的“山鸡哥”她见过的。
刑事律师成天与杀人犯打交道,为他们辩护,凶神恶煞戾气满身,那一道上的人各式各样的她都见过,只唯独看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