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她眼睛终归是落在‘可怜’上。
沈顾两家交际圈甚广,到场的达官贵人不乏政府官员、商界大亨和行走江湖之人……
在这珠翠环绕的人群里,晏九九心中暗想自己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她和婉容只扮作这人群里极其平常的富家子弟一般,毫不扎眼,她只想快快结束这场筵席,莫再出任何差错。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呼她循着声音去瞧,此时新娘新郎还未出场,会是什么引起了一阵喧哗?
是人。
那宽肩窄腰的黑发男子站在人群中间,鬓角干净利落,一席玄黑色礼服,胸口别着暗朱色的方巾,他好似轻易就能找到他想要找到人一般,目光流转之间便与晏九九视线相交。
晏昌旭!
晏九九杏眸微睃,手中半杯红酒有些晃动,她不自觉的抿了一口红酒,扑面而来的醇香直抵鼻尖,她感到一阵麻木,视线飘向二楼去,却不想二楼站着一位蓝衣男子,正是景施琅。
她到底是到了几辈子的霉运?同一时间碰到两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再回头人群中的男子早已不知去向,景施琅却走向二楼顶头的一条走廊,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正盯着那条两三人围着的过道思索,晏昌旭不知何时上了二楼也朝那走廊走去,因着走廊里人多便无人注意这其中的微密蹊跷。
晏九九想跟上去一探究竟,那黑衣男子又回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心中一震,那张熟悉的脸与记忆中温暖的小脸重合……
他从未用这般冷漠的眼神看过自己!
“启璇……”
“啊?”
回眸,是傅婉容关心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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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蹊跷
晏九九尽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毫无破绽。
二楼各处站着不少珠光宝气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哪里会有人注意到擦肩而过的人影?
景施琅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二楼尽头的里廊,脚下是打小菱形拼凑的黑白图案,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彩,恰如仰望星空时那漫天的星子就近在眼前,昂贵的天然水晶在人类所发明的电光下五光十色,折射出异常美丽的颜色,像月光,像蓝云,像清水,像喁喁低语中最纯净的温柔。
晏九九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眼眶却骤然跑进一个人影来。
“诶!”她喜道,“书宁姐!”
那女子回头,长眉细眼,笑容明妍,一身白衣像新雪静悄悄的覆盖在娇羞的花朵上,她是湖中垂首梳妆的天鹅,高贵优雅。
“启璇?”江书宁拿过侍者托盘中的一杯香槟,“怎的不见施琅?今日你们没有一起来吗?”
晏九九故作羞道:“并未曾见他,想是公务繁忙吧……哦!对了!书宁姐!这位是宛平城的傅小姐,家父与世伯是至交,我与傅小姐投缘,这几日到洛城来玩便在我府上住着,只是我最近诸务缠身,招待不周,又怕她一人面对屋舍家仆了然无趣所以一同前来这婚宴瞧过热闹。”
江书宁与傅婉容笑着打了个照片,两个女人皆是将对面的人审视一番。
江书宁暗自称傅婉容规矩学的十分齐全,端庄娴雅不似小门小户,心中生出几分好奇的猜测来。
“傅小姐这般好的教养,书宁真是惭愧了!”江书宁颔首微笑道。
“江小姐过誉了,我家在宛平城,并非什么兼朱重紫的高门大户,只是儿时起便在族学里跟着师傅念书,因而认得几个字罢,母亲又与我讲过《女诫》,因而省得些规矩。”
回答滴水不漏,很是稳重,江书宁不禁生出好感来,若是傅婉容没有说族学和《女诫》,她尚且相信眼前峨眉淡扫的女子也许是普通的大家小姐,可族学却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置办齐的,家里没有个百八子弟来哪里需要办族学?且不说过去这族学对先生的要求尤其之高,而且许多名门望族是不会找外面的先生,多半是朝廷里致仕的元老或者家中进士出身不想为官的子弟;再说《女诫》,常常也是那些官宦家小姐及笄之前要熟读的众书之一,现如今还保留着这些传统的应是那些满清大臣的遗族。
江书宁转念再想着傅小姐是从宛平城来的……这宛平不就是满清的都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