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腐朽入骨姑且不论,自古以来一个既定的规律便是风气越陈腐,由内而外反对的力量越大,和沉疴不受药石猛治一样,拔除病根只会玉石俱焚。
内忧不止,外患不断。争端余波未平,凛义山庄野心好比胀大的河豚的肚子,又来滋事。薛子赫再度主张迎敌,被堂内长老一致压制,这些人平日勾心斗角各怀心事,此时忽然尽释前嫌,同心同德起来。堂主顾及众议,也就不曾调集人马,一味派人和谈,谁知这边谈着,那边已被人趁虚而入,落得首尾不能相顾。
堂众遇事不断推诿,尚在争论由谁御敌,凛义山庄的人已渗入西域四国,在外邦多年经营的势力范围已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各舵一盘散沙,危机所致不攻自破,逃亡倒比战死的多,大大折损江湖第一大派的颜面。
“堂主说各位临危不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正是要嘉奖。”薛子赫脸上没有一丝笑纹,停了许久方道:“故命我来安抚各部,道一声辛苦。”
三舵主心怀鬼胎,立即接过话茬:“咱们一心报效堂主,若有半点私心,如何对得起老堂主在天之灵。”
“公道自在人心,忠奸自有论断,我等身为一方首领,自当做些份内的事。听说三舵与人交手时第一个叛逃了?”九舵主冷哼一声。
“敌众我寡,难道一股脑拼个干净?保存实力日后再战,方能报答堂主恩德。”
五舵主万峰噗一声笑了,其余沉默不语的也不约而同咧嘴。
万峰虽粗俗无礼,常同薛子赫唱对台大戏,为人却不失光明磊落,眼下堂内精锐众叛亲离,他已收到线报,在座的首领一半已生去意,还有几个暗中与敌勾结。多事之秋,暂时腾不出手来处置,仅剩九舵主易岭与五舵主万峰忠心如故,死守地盘,诛杀凛义山庄不少人马。
“玉风堂创立之初西域便是势力范围,这些年世道不太平,北边的地界被人占了,西边岌岌可危,我知道有人怕起争端,见着嚣张跋扈的立即六神无主,唯恐失了安稳日子,全然忘记玉风堂有今天的地位就是江湖上一刀一枪拼杀得来的。如今享受几天锦衣玉食,立足的根本丢在一旁,不怪同道中人耻笑。”他忽然觉得心灰意冷,也就没有说下去,挥挥手让他们都散了。
地盘失守是重罪,众人以为薛子赫专程赶来,必不会善罢甘休,谁知雷声大雨点小,不但没有追究责任,一贯的雷厉风行也消失无踪,这般虎头蛇尾,会否另有计较?刚放下的心又惴惴不安。
这旧宅子是列疆分舵的所在,匆忙召集,一股脑来一股脑去,人走屋空,只觉空荡荡无处落脚。九舵主易岭并未离开,薛子赫原处坐了一会儿,慢慢踱到后院,见了他莞尔一笑:“诗人害人不浅,到了塞外才知所谓壮丽,就是连风都是一股沙子味。”
易岭从未见过副堂主如此悠闲,故隔了半晌道:“此地民风重利而好战,中原人弓马不熟,甚难占到便宜。”
“连你也认为该放弃西域的地盘?”
易岭沉默不语。
“各分舵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人心思变,只图保命,一半分舵名存实亡,舵主私下勾结,商量逃往五陵门以求庇护。”
当年五陵门一味寻求玉风堂的庇护,何时完全颠倒过来,薛子赫只觉一阵耻辱,目不转睛地看着心腹,过了很久低声道:“此事由堂主定夺,我等无须多言。你放下手中的事务,同我们走一趟王宫罢。”
第14章
连吃三天美味佳肴,舌头渐渐麻木,对着大油大荤只有兴叹的份儿。端膳的宫女仍然络绎不绝,欣赏她们艳丽的异族服饰倒还有意思些。
“从小不学好。”
“冤死了!”敦敦无比委屈,人家看的明明不是儿童不宜。
任适秋的目光从宫女身上收回:“大丈夫,坦然点,西域女人的确前凸后翘,比中原大家闺秀够味儿多了。”
“迟早被你教坏。”
她笑了几声:“怎么样,牛羊与酒哪样短少?”
说的是那句烹羊宰牛且为乐的承诺,他不以为然。头顶不是没有一万团疑云飘过,就像较上了劲,人家不说,我偏不问,看谁耗得过谁。
国王举杯示意,君臣尽饮,三天的宫宴接近尾声。
“好吃好喝好住,接下来是不是赐一位美男享用?”敦敦打量着一切如梦似幻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