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承蒙赐教。”
一段时间的冷场,敌意盖过烈酒的香气,谁也没有再度开口。
任适秋放下碗碟表示吃饱,仿佛对今天的招待很满意,若无其事地上楼去了。薛子赫用冰冷的目光送走钱倍,独自坐在一桌残羹剩酒前,肚子空的,酒喝了不少,晕晕的直烧心,他没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上下眼皮却难舍难分……
第26章
伤口也该换药了。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人,专注地望着窗外的街景,所以薛子赫看到的只是一个纹丝不动的背影。这个背影立即让他心头一震,悲喜交加。
“伤势如何?”此人转过头来,似乎等得实在无聊,桌上白瓷药瓶捏在手里把玩了很久。
“无碍。”
“你说无碍就是有碍,继续休养吧。”杨怀风过一会儿问:“钱倍走了?”
费尽心力寻访不着,他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江湖盛传非死即伤,他却神采奕奕,还有心情开别人的玩笑。原来所有的担忧都是庸人自扰,杨堂主且悠然自得,愣了片刻才道:“娄家不知怎么想的,竟提出摒弃前嫌,说来也是曾经显赫一时的武林世家,只是如今没落了,便开始病急乱投医。”
“他们不找我,我也会找他们。非常时期没什么不可能。”
他有满腹疑虑,面对旧主不知从何说起。这样一问一答显得生硬,可总不能把酒言欢一叙别情,正胡乱想着,闻言一惊:“找他们?”
“这些日子你们与凛义山庄周旋,我也没闲着。玉风堂有银子娄家有人力,何不合伙赌一把。娄家还算聪明,此时不拉盟友,难道坐等对方加入对手的阵营?反之亦然,此时玉风堂不与娄家联手,就是将之逼向凛义山庄的怀抱。”
他脱口而出:“夫人同意?”
“暂时不要透露。”杨怀风的笑容有些苦涩:“你怎么不问地下银庄的事。”
“我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杨怀风语塞。
“老堂主在世时从未有过这一传言,过世之后不胫而走,看来由始至终不止你一人知晓,既然大厦已倾,族中长辈稍有知情的便透露给有需要的人,如今一条有价值的消息在黑市是什么行情?那些买到消息的人闻风而动,以为我也知情,着实打错算盘。”薛子赫顿了顿,低声道:“一切只是猜测,其实真相如何与我毫无关联,每个人都有不便向外人明言的家事,所以不必解释。”
这么善解人意,最近性情有变啊,似乎和煦了,杨怀风一时有些不适应,心道所以我也不用向你交代这些日子的行踪以及心路历程了?
“钱倍还会再来,到时我——”
“任适秋去罢。”
薛子赫皱了皱眉,神色立时有些不自然:“这种事还是我来,毕竟与娄家是旧识,万一翻脸,往日情面多少还要顾及,不至做得太绝。”
“正因有交情,丑话不好开口,遇事不好决断,弄个生面孔对方会收敛些。”
“这——”他很少直接反对堂主的意思,犹豫一会儿还是缓缓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的毕竟少数。”
杨怀风诧异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何时这般怜香惜玉:“你以为你很清闲么,有趟远差待伤养好立即动身。”
李宗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当上老板。
被鞭炮声引来不少左邻右舍,大伙儿聚拢在门前,大人指指点点,孩子蹦蹦跳跳,一时热闹非凡,很有开张大吉的气派。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赌坊,又是与人合伙,他还是挺满足的。
“咋样,听我的没错罢,这年头除了妓院,就属赌坊生意好,比开酒馆好上十倍。”万峰用胳膊肘捅捅他,挤眉弄眼。
“还是万大哥有见地,小弟目光短浅,若非遇上大哥,手上的积蓄可要打了水漂。”
玉风堂眼看散伙,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有如一盘散沙,各自苟且偷生。有人索性回了老家,有人便在旧地安顿下来,胡乱做些营生。他本想学别人开间酒馆混口饭吃,正巧碰上本金不足的万峰,从前自己身份低微,西域分舵万舵主的面儿都见不上,如今失势,二人一拍即合,合伙干起了一本万利的赌业。万峰毕竟风光过,打点方方面面比他在行,不然生意还真做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