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_作者:卫何早(61)

2019-03-20 卫何早

  她娘家姓戴,雨浓是未出嫁时的名讳,当初家破人亡卖入官宦人家为奴,一直未改。与丈夫初识之时杨临风便这样称呼,正式入门方规规矩矩叫一声嫂子。

  “二弟如今声势正劲,果然是换了个人。”

  “人还是那个人,如同雨浓姐姐你,十年过去仍是性子不改。”

  她遣走身边的人,无视小叔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就算死了,我也是你嫂子,十年前你大哥迎我进门,从此以后我便是杨家人,长嫂如母,直呼名讳算是失礼,言语轻佻更是不敬。”

  “是么?”他气定神闲:“那要看你配不配做杨家人。”

  四目相对,她冷笑一声,自觉事出有因,杨二不是那种光打雷不下雨的人,突然出现定然十拿九稳,要挟还是威逼?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唯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

  “二弟,好好的,何出此言呢。”

  “十年前爹曾断言,你只贪图大哥的地位家产,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大哥生平第一次顶撞父亲,成亲那日喜轿拦着不让进门,那番情景依然记忆犹新。”

  “我爱不爱你大哥,这世上只有你大哥自己知道,待我当着他的面儿替你问一问如何。”

  他毫不接招:“有些话,也该当着大哥的面儿说说。”

  “哦?”

  “身为长嫂不顾礼教,与他人私通生子,杨家蒙羞,大哥脸上可还有光?”

  她一向淡然自若,闻言顿时沉来脸来,声音都变了:“荒唐!”

  等着脏水泼来,没想是一盆毒汁,沾边就烂的致命污蔑,名节一事关乎生死,说出的话覆水难收,但最好可以打包塞回造谣者的嘴里。

  “陈记药铺的掌柜说,有一年冬天你的贴身丫鬟领着位郎中进玉风堂诊脉,末了开了方子,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前去抓药,那药……是妇人堕胎所用。”

  “胡说八道。”她抬起头,目光灼灼:“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假使大哥知道了,疯的是他罢。”

  赏雪带人诊脉确有其事,遣易岭抓药也确有其事,若非杨临风提及早已忘得干净。本是小事,为何突然挖出来做成一支长矛,戳在心口使人毫无还手之力。所谓诬陷从来不是莫须有,而是半真半假有意掺杂,那么真实可靠又细节逼真。

  “面对人证,大哥会相信么?”

  “早知你不地道,原来还是个二皮脸。”

  “我是什么不重要,你行为鬼祟令家族蒙耻,大哥这顶绿帽子戴得好正呐。”

  “这么说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他丢去手上的柳条,似笑非笑:“好好的,为何干涉我和薛子赫的恩怨?只差一步就能扳倒他,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多久?他是外人,我的亲嫂嫂竟然为了外人当众让我下不来台。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大哥为了玉风堂,大哥抹不开情面,我能,而你任由别人摆布,坏我好事。”

  “人活一世,为一己之私没什么不对,何必去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了怀风,我必须保住他的羽翼,二弟你一表人才,何必做那些无耻勾当,落得斯文扫地。”

  “一表人才?”他冷笑连连,抬首望了很久从枝叶中透出的光:“十年前爹让我暗度陈仓,光彩荣耀都给大哥,而我……就算再有才干,也是众人眼中的窝囊废。我也姓杨,也有统领江湖的本事,只因他是大哥,就要一辈子活在他的影子里。”

  不甘心很正常,所以才在他立下大功之后委以重任,权位与薛子赫一字并肩,尽力弥补过往的一切。听这弦外之音好像不止不甘心,大有吾可取而代之的意思。

  女子不安于室,男子不安于朝,都是大大的祸害。

  他已经手握大权,一个堂主的位子,真的连手足之情也不顾了?算起来,这厮今年三十有二。男子三十而立,该立的时候蹲着,像话吗?

  诬陷通奸这么恶心的杀手锏都亮出来,等同彻底撕破面皮,话说得敞亮是根本不怕她传出去,传了又有谁信。

  “今后薛子赫的事我不会插手。”

  “识时务,俊杰也。”

  他得到想要的,十分满意地离去,回去凳子还没坐热,手下飞奔来报,夫人在家中自尽了。

  刚才还好好的,纯属误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