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异国恋这个问题,深受其苦的任海珣掏心掏肺诉苦似的劝解了一大通,林夏遥也没打断他,听完了,却也没什么表示,安安静静地道了别,挂了电话。
其实吧,删不删掉联系方式,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毕竟她和原逍是高中同学,真要是想和对方说句话,怎么也能联系上的。并不会真的在茫茫人海间失联,从此再也没有对方的任何音信。
可是林夏遥趴在刚刚收拾干净的书桌上,把手机转过来,翻过去,也就只是发呆而已。
林夏遥合租的是两室一厅,室友是个梳着脏辫的混血留学生,比她早来一年。这姑娘十分外向,浑身都是股欢快的劲儿,早晨刷个牙烤个吐司都能哼着歌儿扭,仿佛每时每刻身上都绕着音乐的韵律似的。
她傍晚回来的时候,在厨房里拌好了沙拉,淋好了酱,端着盘子边吃边扭,还从门口冒了头:“林,沙拉来一份吗?”
“啊?”林夏遥茫然地回过头去,才意识到已经是晚饭时分了,自己居然都完全不觉得饿,“不用了,谢谢。”
“这什么歌?你一直在单曲循环这首歌。”这姑娘跟着旋律边哼边扭。
“很吵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你回来了。我关掉。”林夏遥伸手去摁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
“不不不。很好听。林你再放几遍,我感觉我快学会了!”脏辫儿姑娘摇头晃脑的,哼的确实是那个调调,就是中文发音学得七零八落的,模仿的不太像。
她索性就放弃了这门复杂的语言,干脆用啦啦啦啦来跟着和音,像是这间小小屋子里的二重奏。
夕阳西下,林夏遥就这样单曲循环了一整天的同一首歌,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选择如任海珣所说的,她要是想找原逍,直接打他美国的手机就行。他只是删掉了林夏遥,并没有拉黑林夏遥。
后来林夏遥的脏辫儿室友,把这首歌命名为了很好听的中国歌曲“啦啦啦啦”。
但要是仔细分辨她学得不太像的中文歌词,里面其实是含糊地在唱着:那些花儿呀……那就算了吧……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原逍没有给林夏遥送一句十八岁的生日祝福,但他也没有丢了他准备好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那个小盒子,就静静地锁在了他的行李箱里,没有送出去。
礼物不是很有新意,其实特别俗套。
就是情侣对戒而已。定制是为了内圈刻字。除了尺寸不一样,两个戒指内圈刻着的漂亮大写花体字母其实是一样的。他原本觉得这像是个缘分的巧合,对称本身就是一种美。
YXLXY。
第63章 回国
谈恋爱,或许真的是件非常消耗时间精力, 也会消磨意志的事情, 会产生无穷无尽的抱着手机不撒手的废话, 会絮絮叨叨每晚和对方重复讲讲今天的一切遭遇, 会想要尽量抽出时间去见面, 去约会,去吃饭,去散步,去看电影。一天只有那么二十四个小时, 也只有那么多精力,花在了这里, 那里就会少一些,不然也不会有温柔乡是英雄冢这样的句子流传下来。
而失恋本身,或主动,或被动,甚至只是心中还在喜欢一个人, 或许都是一件催逼着人上进的事情。
原逍很不喜欢商科, 非常不喜欢商科, 他能学明白那些教科书里的种种管理理论, 也能快速读完并记住那些商业传奇的传记人生,只是从中得不到什么乐趣。他既讨厌尔虞我诈,也厌恶斗争周旋,还休学了半年,可最后依然是在五年的时间里连带着本科和硕士都读完了。
肖雪原也觉得儿子没必要再往上读了。学历和理论以外, 还需要充足的亲手实践。
原逍复学之后再也没浪费过任何一个假期,在各种金融机构和大型企业中打够了滚镀够了金,毕业后捏着漂亮的实习履历,走进了他妈妈亲手打造的商业帝国里,每一寸每一处地开始熟悉,学着成熟,学着和人打交道,学着管理企业与员工,学着挂上社会人的面具,学着隐藏他倨傲不爱妥协的本性。
林夏遥没有止步得那么快,她想搞学术研究,在英国交流项目结束后,又申请了这个学校的博士,师从了她之前就仰慕已久的业界大佬教授。
她十七岁时第二次站在了大学校园的土地上,二十三岁的生日前拿到了博士学位,假期里足迹踏遍了欧洲大陆本土。
文史类的论文也并不好发,前人已经在定性分析上走得足够远了,很难再有什么创意性的突破。但林夏遥数学好得不像是个读历史的,选的又是新兴的大数据分析计量史学方向,交叉学科的研究论文连发了好几篇,最后拿到了海归人才回流引进的名额,终于要和着盛夏的热风一起飞回去,回到母校,回到祖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