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不是来看分数的。”林夏遥进了老师办公室,往高老师桌上看,一摞一摞的卷子和红绿榜都放好了,只等早自习副班长来拿,“那个,我替程冬来请个病假。”
高老太的脸就沉了下来,咣当一声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还请病假!考得什么样子还天天请假!别以为学籍不在这里就瞎考!什么态度?对得起老师对得起借读费吗!他家长呢?怎么喊你来请假,叫他家长给我打电话!”
程伯母怕被班主任吼,林夏遥可不怕,笑嘻嘻地捧起桌上的保温杯,塞进高老太手里,眉眼弯弯地哄道:“不气不气,高老师别气坏了身体,来来来,再喝一口消消气。”
老太太无奈,坐下来问她:“真病了假病了?医院开病假条了吗?还是今天不敢来了?有本事交白卷,没本事来面对?”
“高老师,您别直接给程冬他爸爸打电话成吗?”林夏遥趴在那一大摞九门功课叠放起来几乎能到她胸口的试卷上,笑得诚恳又可爱,举起两手做了个求求你的姿势,“他爸太凶残了,以前就把他打进医院过,昨晚又差点进医院了。”
程松柏那大铁塔一样的身高和黑脸,给高老太留下了深刻印象,听闻此话她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低声道:“教训一下孩子就行了,这家长下手没个轻重的吗?”
“嗯嗯。”林夏遥重重地点了点头,予以附和,“完全没轻重的!简直是和儿子有仇!根本就是下死手!”
高老太斜眼看了一眼小丫头跟她装傻卖萌,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林夏遥的脑门儿:“起开,别挡着我拿东西。”
等到林夏遥站直了,高老太伸手抽出来那摞卷子的最下面那两份,递到她面前:“说你们两家从爷爷就一块长大的,你和程冬从小就认识,我看你俩在班上也没多熟悉,也没见他去找你问题。你给我说说,这程冬是真成绩就这么差,还是故意的?”
林夏遥接过试卷一看,就知道为什么高老师那么生气,为什么程伯伯又动手了。
程冬顶替了江小胖,成了新任的倒数第一。他那数学试卷,就5分,只答了选择题的第一题。而且他的卷面和答题卡干净的要命,他就只答了第一题,答题卡也只涂了一个A,别的哪怕是选择题,他都没有蒙个答案上去。
原任倒数第一江小胖得了25分,对了五个选择题。但这是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也不好说,因为他一溜下来,答题卡全选的C,涂满了。但这么答题说不准比他自己做,分数还高些。
林夏遥想起来当年初二时那个普通话不标准英文更不标准的班主任黄老头,总是把C念成“稀”,说不会就选C,叫做物以“稀”为贵。
但江小胖甭管会不会做,态度是极好的,每道解答题都写个解,哪怕不写要扣分,写了却不给分,他也都写,然后把题干的已知条件抄一遍,胡乱加几笔。填空题不是0就是正负1,要么根号2,他都给蒙上。
虽然高老太铁面无私,江小胖这么满满写了一试卷,除了选择题的25分,多余的一分也没给他加上。但是对比着程冬那空白一片的卷子,总让老师觉得起码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嗯……”林夏遥歪着脑袋研究了一会儿,舌灿莲花,编出了可好听的借口,“高老师,我觉得是这样的。您看您在数学教学这一块经验太丰富了,这帮编教材的,几年一改,都是大路货,不像您,拥有明显特级教师个人特色的教学思路,并不是根据必修一二三四的套路来的。程冬从外省转回来的,他这明显是没有适应,两边教学进度,尤其是教学质量!出现了极大的断层!在学习上,这由俭入奢也是很难的!”
高老太就听这小丫头跟她贫,倒也挺高兴,抱着暖手的杯子,听她吹捧。
“再说了,您看他这个,会做的才做,不会做的就坚决不做,这是很高尚的品格,绝不弄虚作假,以次充好,胡蒙瞎猜。这是勇于直面自己的学习结果,才能鞭策自己更好的上进,把卷面随便填满糊弄自己糊弄老师,那也没意思,是吧。”林夏遥瞅着高老师笑起来,见好就收,“那我先把他卷子拿回去行吗?我保证下次他绝不会再考倒数第一了!”
“你呀!”高老太太被逗高兴了,也没再追究病假不病假的,但还是加了一句,“你和程冬好好说说。他这不是和家长置气,他这是和自己的前途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