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夫人随老爷匆忙赶来时,正看到未央拦下雪晴往回走,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未央,送小姐回府,给我严加看管!”艾老爷吩咐完,转向雪晴低声斥责着“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怪我从小太惯着你!看看成什么样子!不怕别人笑话…”他眼神严厉地扫过众家丁,“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否则,小心你们的舌头!”
说完,艾老爷摇头叹气地走进内堂去了。
东方阑在散朝后就被兵士带领遣入乐馆去了。他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几乎未有任何调整就开始向宫娥们传授琴技。很快,到了正午。八月初(阴历)的天气,仍是有些燥热,练了一上午功的艺师们纷纷吃饭午休去了。谁也不曾留意到午饭后,一个身影闪进了练琴房。
身着淡雅紫衣的女子掩了房门,跪倒在地,哽咽说道“将军,一别三年,珍娘终于又见到您了…”
东方阑唇角含笑,伸手扶她起来,缓缓说道“起来说话吧。”
珍娘静静望着眼前的男子,心绪却飘回了六年前。那时她的父亲是邵国边境郡守,当时祁国国运正盛,两国偶有冲突,邵国几乎没有打赢过。父亲为了边防百姓不受战争之苦,大力支持祁邵两国互市,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有一天,一群官兵突然闯进刘府,将父亲押走,家里的东西也被他们抢的抢、砸的砸。年幼的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看着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看着他们放肆毁掉自己家中的一切…
不久之后,一个更大的噩耗传来,父亲在狱中被活活打死。只记得那一天,全家上下哭成一片。珍娘年幼的心灵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父亲再也回不来了…当晚,母亲将她叫到身前,痛哭着告诉她,父亲的死,是因为朝中奸臣的陷害。他们把邵国无法打赢战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的头上,他们认为父亲支持两国互市是勾结敌国,有谋反之意…母亲泣不成声,父亲已死,后面还不知有什么样的厄运在等待着家里的其他人。母亲哭着恳求奶娘带着她快点逃命去。那一晚,娘说了什么,她已记忆模糊,只是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紧抱着她不愿放开的双手却时时出现在她的梦里。
奶娘带着她一路逃到了祁国,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奶娘才告诉她,娘早已下定决心随爹而去,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了奶娘…短短一天时间,家破人亡。十四岁的她褪去了同龄人的天真,内心深埋下复仇的火种。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小小年纪的她竟背着奶娘偷偷跑到祁国边防将军府前跪着,告诉守门的兵将她要替父报仇,请他们允许自己加入祁国的军队…几经周折,年幼的她被送入祁国皇宫,作为暗人培养。直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他教自己谋略,教自己武功。那段日子,她才觉得自己的生活里多了一抹阳光。可是,三年的教诲,终于化成离别。在她被送出祁国的那一刻,她就在期待着重逢。在邵国的三年真的很难熬,但她时刻记着东方阑的教诲“暗人要学会等待,也必须等待。”他还告诉她,一定会在恰当时机前来找她。而现在她终于等到了…
“珍娘,”东方阑轻唤,将她思绪拉回。珍娘抬头,看到东方阑微微皱眉。这是他生气的表现,三年的相处,珍娘早已熟悉他每个表情和习惯。“你在想什么?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走神是暗人的大忌。一个不小心,可能连命都没了。”
“将军,”她低头认错“珍娘大意了…请将军息怒…”
东方阑摆摆手,示意无妨,接着说道“在朝堂上举荐我进乐坊的大臣不会识破你的身份吧?有没有什么风险?”
珍娘摇头,“将军放心,珍娘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让将军涉险。自打进宫,珍娘就按将军指示,利用永春乐坊之便打点拉拢朝中官员。这次您让我设法找人在朝堂上以羞辱之名举荐您进乐坊。接到您的飞鸽传书后我就马上安排了,这个大臣跟我私交很好,又得皇上信赖。我只告诉他,听说你精通音律,很想结识。让他有机会在皇上面前推举您进乐坊,他就照做了。”
“嗯”东方阑点点头。珍娘收服男人的本事他是不怀疑的,毕竟这也曾是他找名妓□□训练她的内容。“此地不宜久留,我长话短说。过段时间如果有一个叫艾雪晴的女子去永春乐坊找你,切记找机会让我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