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春,“……”
可她无语一阵又笑了,是了,那会儿的薛莲就是这样,表面上乖顺的不得了,背地里啥幺蛾子都搞,当得了年级第一,和“社会哥”关系也好。那个时候的她,也不爱说话,但就是能够感受到这个沉默清瘦的女孩身上的意气风发——她是如此地自由,天地之间,她只属于她自己。
屋内没有开灯,舒春垂眸看着月光下的清瘦孤影,薛莲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蔓延开来的全部都是迷茫,再不似从前那般坚定。
那会儿她也什么都不拥有,人就像一片荒原,赤条条地,就剩一个年轻又莽撞的自己。
现在她也什么都没有,可相比那个时候,这个时候更像是一片废墟。
废墟与荒原,差别太大。
舒春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心像是被挖了一块,“我他妈就说那是个混蛋。”
“你行了啊,他对我不错的“。薛莲幽幽地说。
会盯着她吃饭,应酬回来很累还是会跟她扯皮,扯皮,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一种亲近。
她分得清好歹,分得清什么是真正的疏离与佯装生气。
是她自己的问题。
一个人太渴望拥有自我,依靠便成为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矫情不睡觉的后果就是,华丽丽地迟到。
第二天是周四,薛莲不用去研究院。
舒春怕她狠不下来又偷偷跑回去,于是拎着薛莲一起去画室。
”你去给学生上课,我跟着干嘛呀?“薛莲困得想哭。
舒春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薛莲手里,”乖,宝贝儿,把眼睛睁开再说话。“
慌慌忙忙的一早上,就像高三那时无数个平常的早晨一样。
站在洗漱池面前的人漱完口就开始神游,好半天才慢吞吞地挤洗面奶打泡沫。
”兄弟,动作快点,我要换衣服了!“
”脱呗,反正我又不吃亏“,薛莲一下下揉搓着脸。
”兄弟,这么久没见,你流氓了不少啊“。
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自从薛莲跟了周峋之后,她们两个便很少再联系。
昨晚两个人见到,也默契地不提这几年的空白。
确切来说,是薛莲单方面地不联系舒春,那个时候的自己,个性自尊强到极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不堪,甚至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后来,舒春好像也从越来越少的通话和越来越简短的信息里知晓了好友的意思,便也成全她的心思,只是默默地等她再次联系自己。
画室里,学生们齐齐整整地,”咦~老师,你迟到了~“
薛莲躲着,站在一边笑。
舒春强装镇定,”咳,老师说话算话,迟到的人要受惩罚”
“耶~”,学生们开始起哄。
教室里散乱地支着画板,比较拥挤,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薛莲看着这个白富美好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适应这环境的,毕竟从前的她又嚣张又矫情。
“咳,老师决定,让我最好的朋友,给大家当今天的画模~”
“哇~是昨天的美女姐姐~“
画室里满满的嬉闹声。
薛莲面无表情地看着舒春,一米五八的萌妹子冲她眨眨眼。
”瞅瞅你这人气~,你说气人不?“舒春笑眯眯的。
于是一整个上午,薛莲就坐在画室前面一动不动,让学生给她画肖像画,而罪魁祸首则坐在画室后面补眠,醒了就装模作样地在教室里晃悠几圈,今天上午学生画画都很认真,舒春看着好友僵硬的躯体,甚是满意,果然美女就是好使。
中午午饭,薛莲狠狠宰了罪魁祸首一顿——附近最贵的砂锅粥。
两个人坐在店里共吃一份艇仔粥,温软鲜香的粥让人很是专注——连一个人坐在她们旁边都没发现。
“老师”,男孩出声。
薛莲,舒春,“……”
“孩子,大白天的,这么吓人不太好”,舒春语重心长地教育男孩。
“老师,我想考津城美术学院”,男孩大剌剌地说。
“傻了么?我跟你爸妈说了,你是要考央美的”,舒春埋头吃粥。
“舒春”,声音年轻又清爽。
薛莲不动声色地看向舒春,好友头都没抬,手上的勺子却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