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在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试卷:“我看看,你先做别的。”
阮年凝视了几秒他英气不凡的侧脸,咬了咬唇。
昨晚父亲郑重地向她提议,希望在宁市给她租个房子,让她安心在这边读书。只要她点头,他立马开始托人找房子。
如果是两个月前听到这番话,她大概会高兴得跳起来。
可现在……
且不说租一间房子要花多少钱,听父亲的意思,似乎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
弟弟还在岩城读书,母亲是不可能来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应该好好在老家颐养天年,怎么好意思让他们来照顾自己。
而更牵动她心神的,是在宁市租了房子,便意味着要搬出季家。
如果说在从前的漫长岁月里,季家对她而言还只是一个符号,只是付爷爷吴奶奶女儿的家,只是大城市的一座豪宅,又或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英俊小少年季淮的家。而在那里住了两个月之后,阮年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部分难以割舍的情感,牵连在了自己与那儿。
而这种不忍割舍的情绪,在这些日夜慢慢萌芽,疯狂滋长。
而在看到季淮的这一刻,在坐在他身边的这些时刻,几乎要喷薄而出。
季淮还在低头认真给她写刚刚那道题的解答步骤,阮年却转头看向了窗外。
有道题,我解不出来。
到底该不该搬走呢?
若是不搬走,只会越来越喜欢你。
可若是搬走,大概会一直一直想念你。
☆、挽留
从图书馆回家的路上,气氛格外沉默。
其实他们俩很多时候都是彼此安静着的,但从前,不说话也觉得安心。如今却是有些尴尬的沉默。
就连司机刘叔叔都察觉到了车内略微怪异的氛围,破天荒地打开了收音机。
然而音乐时段的DJ正在用有些沙哑和忧郁的声音报出下一首歌的名字——《说散就散》。
阮年:……
半晌,还是季淮先开了口。
他语气如常,似是不经意提起般问:“阮叔叔回去了?”
“嗯,上午的飞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阮年如实答。
季淮不动声色:“叔叔有没有问你,住在我们家感觉习不习惯?”
“问了。”阮年点点头:“我说挺好的。”
“真的?”他略一挑眉。
“嗯。”
然后季淮就不再说话了。片刻后,换成阮年再次开口。
“但我爸爸还是觉得,我一直住在你们家不太好——”
季淮不等她说出要另外租房的话,轻轻打断她,问:“那你呢?”
“我……”阮年迟疑了一下。
“觉得会麻烦我们家这类话就不用说了。”季淮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直截了当道,“不麻烦。”
“但是,怎么可能不麻烦呢?”阮年小声道,“我住过来,阿姨做菜都要更辛苦些吧。”
“可你吃完饭还帮她收拾餐具啊。”季淮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我们家一直都是这么多菜色,我妈说这是她精心根据营养元素搭配的,你来之后,顶多每道菜的份量多了些而已。”
阮年眨了眨眼:“不止吃饭,别的方面,多一个人也会多不少麻烦吧。”
“多什么麻烦?”季淮随口列举道,“要多洗衣服?有洗衣机。多打扫一个房间的卫生?有家政阿姨——何况家政阿姨一直说你的房间是最干净的,基本上不用花什么功夫。还是上学放学车上要多载一个人?你问问刘叔介不介意吧。”
刘叔叔虽然一向对两个孩子聊天装作充耳不闻,但此时一听cue到了自己,赶紧表态:“我当然没意见!”
阮年一时哑口无言。
季淮不仅不忙接着道:“所以,你住在我们家,没有添任何麻烦。反而是我妈妈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你住过来以后潜移默带来了很多好习惯和影响。你要是哪天搬走了,这些影响可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和阮年都天天听付遥念叨到耳朵起茧。
诸如什么“年年来了以后,小淮都跟着早睡早起不熬夜了。”
还有“小淮居然会有周末去图书馆的一天,真是多亏了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