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又听她小声哼:“反正是迟早的事……”
倪歌心里有点好笑,坐在旁边的容屿抽了两张纸,低头帮她擦溅在身上的汤汁:“蹭到哪儿了?”
“没事,我自己来吧。”她今天穿的是件米色针织衫,但水渍只有一点点,所以溅上去也不显眼,“就只有一点点,看不出来的。”
容屿这才放下纸。
容妈妈撑着下巴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发感慨:“容屿。”
“……?”
“你长大了。”
“……”
“妈妈真是欣慰。”
“……”
顿了一下,她转过来,对着倪歌道:“倪倪你不知道吧?容屿这个家伙,从小就很坏的。”
“……啊?”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天天追着他跑,他呢,一天到晚就拉着张脸不知道给谁看,对你爱理不理的。”
“……记,记得。”
“我本来觉得,小孩子有小孩子的相处方式,大人不该干涉。”容妈妈一边剥虾,一边正义无限地道,“但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屁大点儿小孩,装逼也要有个限度吧?”
“……”
倪歌莫名觉得,后头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我就去问他,你对隔壁家那个小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不跟人家玩,你也不要欺负人家呀。”
容妈妈停了停。
“然后你知道,他怎么对我说的吗?”
倪歌眨眨眼,好奇心真的被她勾起来:“怎么对您说?”
“他沉默好久,用一种憧憬又期待的语气,特别认真地跟我说——”
容妈妈绘声绘色地学,“‘她那么软,如果被我打上一拳,应该会坐在那里,哭上一整天吧。以后该怎么欺负她,比较好呢?’”
“……”
饭桌上沉默三秒。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容爸爸,突然低声笑起来:“容屿。”
容屿面无表情:“别说,我不想听。”
容爸爸拍拍儿子,语重心长:“你这种人呢,能有女朋友。”
“……”
“真的是一个奇迹。”
“……”
然后,他说:“爸爸希望你能明白,这是我和你妈,给你积攒下的福分。”
“……”
“你不好好珍惜,爸爸就毙了你。”
“……”
——
晚饭过后,容妈妈让家里的阿姨洗了小半框草莓,放到客厅小几上。
这是例行的家庭小会议时间,容爸爸和容屿的聊天话题涉及军事,倪歌不太能插上嘴。
她坐在旁边,一颗一颗地翘夏威夷果吃,像一团小仓鼠。
容妈妈坐过去,拾起一枚草莓:“倪倪。”
“嗯?”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倪歌想了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还……暂时没打算。”
她到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她一声不吭,把结婚的事都定下来了……
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这样啊……那等你们开始做策划,一定要叫上我啊。这种事情,我比你有经验。”
倪歌笑了:“一定。”
“经验?”容屿听见了,好笑,“您能有什么经验,说得好像结过很多次婚一样。”
说着,他顺势在倪歌身边坐下。
往她面前放一杯水。
倪歌眨眨眼。
忍不住想。
她的确吃了太多坚果。
需要喝一点水。
“我确实只结过一次婚,但我参加过很多别人的婚礼,好不好?”容妈妈不服气,说着就要给他看照片,“你的同学们马上也都要到结婚的年纪了,你很快就会收到这种红色炸弹的……你看,像是我们报社那两个去年刚转正的小姑娘,婚礼上这种气球我就觉得很特别,而且……咦。”
她突然停住。
倪歌喝了口水,忍不住顺手从框里,也拾起一颗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