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恒去问沈凌轩，沈凌轩合上面前小山一样的文件，叹气：“沈叔的状态你是知道的，路菀她…她不会愿意接受的。”
许嘉恒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老丈人的身体状况，但是他怕，怕路菀在沈阳平前面倒下。
沈凌轩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眼睛里满是怀念与悠远：“许嘉恒，沈叔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没有因为我的母亲而迁怒我，他教会我很多。”
这大概是冰冷的沈凌轩第一次在许嘉恒面前说这么多的话，年轻坚毅的男人侧脸的轮廓都好像变得柔和了：“其实我比路菀都要幸福很多了，他有真的像个父亲一样…陪我走到现在。”
沈凌轩一路走来的人生里，孤僻和冷漠是这世间百态，沈家父女给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温暖。
他永远都记得，沈家二老病逝，秦家二老因为痛失爱女更是对他不管不顾，他连自己姓不姓沈都不知道，在沈家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是沈阳平，在沈家二老的葬礼上牵起了他的手，将他带走了。
沈凌轩看着西装笔挺的许嘉恒，眼里是只在回忆里才会有的悲伤：“许嘉恒，一一…沈一一，已经离开十九年了。”
距离那个女孩子孤独地离开这个人世间已经十九年了，连沈阳平也快要离开，不能再等下去了，有的人守着这份执念会死不瞑目，沈凌轩心里清楚地知道。
路菀…也同样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路菀从来没有向他们追问过关于那个女孩子的事情，从来都没有。
沈阳平沈凌轩以及路方晴、甚至许嘉恒心中心知肚明的故事，关于那个女孩的曾经，她一个字都没有多问过。
……
路菀最近是累得发疯了，在剧组里能休息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连许林烟都心疼地直摸她的脸。
陈皎皎来探过几次班，每一次来都是一大车的吃食，直接在剧组里给他们摆了几大桌的大火锅，连杨子江导演都吃得不亦乐乎。
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陈皎皎更是直接把她网红店里的厨子带来了，用片场做盒饭的小厨房，给他们张罗了好几桌子的菜。
期间杨子江大叔来找她谈过一次话。
杨子江看着路菀眼底下淡淡地乌青：“沈家那个烂摊子不比拍戏轻松吧？”
路菀捧着小碗喝汤，苦笑着勾了勾唇角：“您可别说了，那哪是人干的事啊。”
杨子江也是看着沈阳平和许长兴一路走过来的，他拍拍女孩的肩膀：“我们总说戏如人生、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事实上——生活比戏精彩多了。”
陈皎皎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快活样子，为了一块咖喱鸡肉都能和许林烟大打出手。
关于陈皎皎离婚这件事，姐妹们也再也没有提起过，只是路菀知道，陈皎皎自己最近身边也发生了很多事。
只是陈皎皎不说，路菀也无暇去问。
路菀在剧组略微地吃了一点年夜晚，赶去医院陪沈阳平过了个新年。
沈阳平虽然病情并没有好转，但是总归也没有恶化，只是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沈凌轩总是说他：“您是把年轻的时候没睡的觉都补回来了。”
沈阳平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这般不说话，路菀就在旁边红了眼眶。
沈阳平看着风尘仆仆周身还带着寒气的小女儿，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摸出了几个红包。
最上面的那个他递给了沈凌轩：“你最近都瘦了，要注意休息。”
沈凌轩接过红白，侧脸是稍显温柔的弧度：“知道了，沈叔。”
沈阳平把第二个红包递给了路菀身后的许嘉恒：“要好好照顾菀菀。”
许嘉恒接过红包，将路菀揽在怀里，看到妻子微红的眼眶、态度诚恳道：“我会的。”
最下面的那一个红包自然就是路菀的。
沈阳平看着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的小魔女，开口的声音带着欣慰与感慨：“这是我…第一次给你红包。”
路菀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闻言又狠狠地吸上去：“对啊！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年！只给了这么一个红包！”
沈阳平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些红润的色彩：“好，下次都给你补齐。”
下次、下次、下次，谁都没有去追问那个下次，因为谁都知道不会有下次，但是留着这个美好的承诺，等来年的时候可以缅怀。
年后的一个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找了路菀。
路菀还有几天就要杀青了，剩下的戏份也基本都是特写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