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在老人听来是默认。
他猜出了姚寒露的一点心思,慢悠悠道:“我没别的意思,小姑娘,你别多想。”
“上次我在听子街见到你们两个,我就知道那孩子非池中之物,是块可塑之材。只是那天猜不出他师从哪位,他也不肯说明,所以我才没往深了去想。”
“今天你带这块表来找我,本来我也没想是那个孩子,但是这手表表壳上留了设计师的名字,我这才知道是他的。”
姚寒露内心恍然,她放下几分戒备,但仍将置于台子上的手表拉过来几分,将它划在自己的范围内。
张自纭察觉她的小动作,不由地一笑。
“小姑娘,你放心,我对他的手表没坏心思。”他一顿,手里的茶盏轻轻落于玻璃台面上,发出细微声响,“这块表我能修,但需要他本人来一趟。”
姚寒露不解。
“这表你行外人看不出名堂,就不知道它的意义何在。我要修这表,必然要动一些大件,但我动了,表的主人未必满意,所以还得让他来一趟。”
因为深知此表对于路与的意义,所以她明白张自纭话里的意思。于是没想多久,她很快点了头。
和张师傅约定了后日的下午三点,偏偏和路与的时间冲撞。
长智的上课时间稳定,一般十二点结束上午的课程进入午休,期间一直到下午两点才会开始上课。
姚寒露考虑到按长智的时间接路与下课,一定会迟到钟表店的约会,干脆在武老师那儿帮路与请了假。
上午的课程刚结束,铃声响起。
她站在长智的靠门的院角等待路与走出,一个一个的面孔熟悉的学生在一班教室门口出现,而路与——果不其然,是最后一个。
武老师原本在组织吃饭的队列,见路与靠近,便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指指姚寒露在的方向。
路与看过来,目光里夹杂的疑惑在触碰到她脸上笑容的一刻瞬间化为惊喜。
他脱离了队列,从走廊的一个缺口走出。白色的短袖体恤,随着与她的距离渐近,她才得以看出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道蓝色的绣纹。
他到身边,姚寒露将藏在身后的他的斜背包拿出,一边说:“姐姐帮你请假了,下午就不用来学校了。”
“哦。”
他淡淡地答应,并在她轻拍他手臂的动作暗示下,俯身低头,让她为他背上背包。
他低头的一瞬间,闻到她靠近时,身上的香气。馥郁里混合着茶乳的清凉,但他不知道是哪种香味。
“不用请假。”鼻尖沉溺于陌生的芬芳里,他出声解释,“他们不管我,我可以出来,见姐姐。”
姚寒露闻言,手上调整背带上松紧扣的动作一顿。
他的人生仿佛已成为定型的两极。
一极是令人失去呼吸的绝对禁锢,连惟一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有锁链拷守;一极则是失去关怀的受教之地,他在此获得最高的自由。
她叹了口气,走至他身边,抬手看看了表,“还有很长时间呢。”
想了想,她提议道:“要不先去姐姐的学校里等一等?刚好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姐姐上学的地方很近。”
他必然不会拒绝,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在学校食堂吃过午饭,两人一同穿过A大葱郁的林荫道。
道路上方树叶层层密布,仍有漏网之鱼的阳光在罅隙中漏出,在空气里碎成金粉。
预感到走过绿荫地,会遇到一大片赤_裸直接的阳光,她从包里拿出防晒霜,挤出留在手心,形状大致像蛋糕上的旋状奶油。
“小与,”她叫住他,他立即停下,“给你涂点这个。”
路与一愣,看向她手上的不明白色霜状物,以为她在恶作剧,于是他摇摇头,拒绝道:“不要。”
“涂一点嘛,这是防晒霜,今天太阳太大了,会晒伤的。”
他还是摇头,“女孩子才用这个,我是男人。”
姚寒露扑哧一笑,笑完立即收起脸上的温柔,佯装出严肃模样,正色道:“谁说女孩子才能用,你过来,姐姐跟你说个关于这个的秘密。”
路与好奇,向她的位置倾身,还没听到她的所谓秘密,下一秒她手心里的女生专用品就到了他的脸上。
冰冰凉凉的,好似雪糕上的一层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