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像是闪电一样唰地从眼前蹿过,沈婴站在门口,保持沉默中。
自从薛苓跟着时衍白住进了这里之后,院子里每天都可以听到方曜追杀他的声音。
薛苓也许是这么多年来跟着时衍白惯了,头一次和这么多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所以分外的亢奋,像是小孩子忽然来到了摆满了玩具的游乐园,可惜除了沈婴和时衍白之外,黎清明一脸看上去就不太好招惹的样子,所以方曜最是合他的胃口。
今天早上,方曜一起床,就发现自己的床头蹲了一只长臂猿,正咧着嘴冲他微笑,他像是触电一样从床上一弹而起,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脚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缠上了藤条,差点大头朝下摔到地上。
万幸中的万幸,猿猴上前接住了他,把他抱在怀里,然后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受惊的的小十三,方曜在长臂猿的怀抱中度过了美妙的十分钟,直到黎清明推开了他的房门。
类似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故事的起因是两人第一次同桌吃饭时方曜在掩饰不住的情况下对薛苓的真身表示了好笑,于是两人自此开展了你来我往的互相报复,然而从修为来说,简直是薛苓对他的单方面施暴。
沈婴揉揉太阳穴,感觉头快要炸了。
时衍白无声无息地来到她身边,唇边带着笑意“怎么了?”
沈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我好好一个清净之地,都被你们两个给毁了!”
时衍白一脸无辜“干坏事的是他又不是我,这都现代社会了,你怎么还实行连坐?”
“他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才来的!”
沈婴失去耐性,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的伤到底好没好全,什么时候走?我看薛苓本事很大,应该足够庇护你了。”
时衍白揉了揉胳膊,一脸痛惜“唉,我这可怜的胳膊,明明一直养尊处优,却非要去为了某人受伤,到头来还要被过河拆桥,你说它这是什么命?”
沈婴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但仍旧烦躁“就算不走,你就不能管管他!”
时衍白看向院子里打闹成一团的两个人,轻声道:“你不喜欢热闹么?”
沈婴看向他,早晨的阳光和煦而温柔,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唇角弯起的弧度让人莫名觉得心气平静。
沈婴记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热闹的,那时候在太华山上仙门之中,日日清修寂寞,但凡有什么大事,自己一定要拉着师兄冲在最前头,过节的时候宫里派来仪仗接她回去,就是她最开心的日子,皇宫里每逢佳节,都是火树银花,宫女手捧着佳肴进进出出,舞姬身姿曼妙,有的时候,还会放烟火。
她最喜欢就是烟火,为了讨这个最小的女儿的欢心,她的父亲专门叫人在宫里建造了一个制作烟花的作坊,只为了她每次回来时都可以看到最新式的绚烂烟火。
零星的记忆在脑海里拼凑在一起,沈婴放远了目光,思绪不知飘往何处。
“啊啊啊啊啊啊,薛苓你个杀千刀的,看我不宰了你!”
沈婴的思绪被一叠声的惨叫打断,突然有些同情起小十三来,从前这里只有自己与黎清明时,他便是法术最差的一个,虽然一直热衷于和黎清明比试,但至今没有胜绩,现在时衍白和薛苓也住了进来,他依旧是食物链的低端,居然落到被一根草欺负得如此凄惨的地步,然而同情归同情,自己要是和这根草动起手来,或许也未必能赢,所以明的不行,只好来暗的。
第二天早上,五个人一个在桌前用早餐,薛苓刚想在方曜碗里变出一只蟑螂来,却发现自己没法使用法术,而其它四个人同时看着自己,从自己这个角度看过去,视线忽然矮了许多,几乎是仰视着他们。
黎清明沉着淡定的声音响起“我昨天翻阅典籍,发现了一种名叫荣枯草的仙草,可以使化形的精怪恢复原形,并且维持一天。”
沈婴在一旁接话“我昨天听你说了之后,忽然想起槐娘那里似乎有这种草,于是向她讨了一株,今天早上好像失手把它掉进了不知道是谁的碗里……”
两人对视一眼,黎清明冲方曜抬抬下巴“既然荣枯草不小心被薛苓吃了,你就帮忙照看他一天吧,不然就算不被人采了去,被院子里那两只鸟啃坏了也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方曜捂着肚子差点笑翻在地,表情如同中了五百万的流浪汉,立刻连饭都顾不上吃,放下碗筷就捧起了椅子上站着的那株草,充满怜爱地道:“你放心,我今天会好好看着你的,既然都变成草了,我就发发善心,帮你找一个盆栽起来吧。”